罗衣欲换更添香

罗衣欲换更添香 第23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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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容地坐在了褚衡对面,沉着镇定地观察局势,脑中飞快预演计算,寻找对策和出路。这一局褚衡执黑,黑棋早已成势,白棋道尽途穷。唉,罢了,虑多反而棋臭,反而举步维艰。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只凭借棋感,不假思索,于右方盘三路造出劫争,在交手往来时挖、冲、拐,一挥而就。攻防间让原本厚势的黑棋布局变得稀落,最后白棋转守为攻,以二目半的优势险胜。
由于下棋时聚精会神,我全然忘了周遭的看客。直至输赢定局已成,才大吁了一口气。起身退到翁斐身后,却发现那晟王翁晟不知是从何时来了,此刻正随着围观喝彩的看客高抬他的贵手,神情略带赞许的为我拍手鼓掌。苍天啊...怎么又多了一个熟面孔到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方才还说刺激,现在倒觉得汗流浃背了。玩火玩大了,总是会后怕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晋王见自己这方扭转乾坤了,大袖一抖,喜笑颜开。忙向他的皇帝侄儿道谢。
翁斐却并不居功,“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她功劳。”说完,他望向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眸中看清自己满满的倒影。
晋王十分有眼力见儿,见我戴着面具,也不追究我姓甚名谁,只管夸赞道,“我皇侄儿身边有如斯佳人,似水美眷,真是好福气。不单棋艺精湛,还机敏智慧。”
如斯佳人......似水美眷,大家都以为我是他的女人......翁斐闻言淡淡苦笑,“她这几日嗓子哑了,出不了声。我代她谢过皇叔赞美了。”
这柳宛宛本就是晋王斥十万雪花银赎来的。岂料半路上杀出个文纠纠、酸溜溜的朱昂,领着一群很会吟风弄月、颠倒是非的骚人才士,请求晋王宽宏一回,还宛宛自由身。虽是恳求的言辞,可字里行间却给人一股柳宛宛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晋王虽然闲散纨绔,但却不糊涂。他之所以豪掷千金,花了那么银子,目的很赤|裸,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树梨花压海棠之欲。怎么可能会大发善心放生到嘴的鸭子呢?只是这群文人嘴巴都厉害,极擅长道德绑架,一通说嘴如坐云雾竟把他给绕了进去,晕头转向地就答应了朱昂提议的对弈赌局。赢了,就继续带柳宛宛回王府;输了,就还柳宛宛自由之身。啊呸,后知后觉的晋王一口唾沫腥子,还真招了这朱昂的道了。把话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怎不见他花银子为柳宛宛赎身?无非就是假仁义,以正人君子的模样帮柳宛宛争取所谓的自由身之后,获取她的芳心,方便日后自己蜜语哄骗,谈情说爱,快活白嫖罢了。
输了就是输了,朱昂搬了褚衡做救兵,晋王搬的可是皇上啊。有皇上在场,他们自然得一言九鼎,不能出尔反尔了。否则为了妓子反复不定,被论欺君处置,可太犯不着了。
事了拂衣去,翁斐不再多留,带我离开,出了碧海楼,我仰头回望,发现柳宛宛正在二楼对着我的背影冷眼静看,若有所思。我这才不甘示弱地回视她,比她的目光更清冷无畏。所谓京城第一名妓,确实是妍姿艳质,别有风情的。只可惜当年叶知秋被卖去妓院的路上有贵人相救,碰到了襄阳王,不然,这京城一名妓的风头,怕是轮不到这柳宛宛了。
“得让你陪朕辛苦的多走几圈了,甩掉那些尾随的人。”
翁斐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这才收回眸子。朝他笑道,“他们跟着你又能有什么用?难道想上前混个眼熟?”
“让朕认识了,并且顺眼了,从此的路可就坦荡了。在朕身边别有用心的人总是很多,有些人不单是为了自己而来,或许单纯只是个替人办事的眼线而已。盯着朕的一举一动,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他这话让我隐隐生忧,不由得问:“那待会甩得掉那些耳目吗?甩不掉怎么办……会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啊...”
翁斐见我惴惴不安,朝着我自信的微笑,弯腰俯在我耳边轻声说,“有朕在,你只管放心。千万不必有负担。你,相信朕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我的耳尖,一瞬间染红了我的耳根。我强作镇定,稳住了呼吸,才敢点头回应...
走了一会儿路,他问我为何还心事重重,我叹了一口气,“刚才下棋赢了那一局,也不知是对是错。会不会将那柳宛宛推入火坑。她虽是贱籍,但又是如此活生色香的一个美人。权贵们仅凭一盘棋就决定了她的命运,我刚才状似无畏,但现在想想,心底有些不安。”
“你不必觉得歉疚。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想去晋王府里呢?”
“万一她更渴望自由呢?”
“晋王不替她赎身,她此刻会在何处?”
“青楼……朱唇万人尝...”
“那就对了。这世道讲究王法秩序,晋王真金白银买了她,她就是属于晋王的。今晚没有你,朕也会指个棋艺比褚衡高的人去应对的。”
他的宽慰有些成效,但我还是回头望了望那远处碧海楼在月下的伟岸重檐,喃喃道,“那她会恨我吗?”我有些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就算她恨我,有朝一日做了被晋王抬了位份,也无处寻仇。我暗叹一口气,越发明了地位权势的重要。
第58章
我要争取变得更强, 不能和这柳宛宛一样,沦为男人的玩物,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翁斐带我到栽满杨柳的岸边儿, 坐上一艘乌篷船, 船由支流汇入主干道,与十来艘同样外观的乌篷船互相交错穿行, 混淆了视线,最后悠然分开,各行其路。
烟花三月, 纷纷灿烂如星陨, 两岸歌舞升平, 花朝节的艺人鱼龙漫衍,百姓拍手叫好。而船篷低矮, 逼仄狭隘的昏黄空间内,只我与他一人,相对而坐。
我摘下面具, 有些娇赧不自在, 不敢与他对视。翁斐看出我闪躲的目光, “你现在这样可爱局促, 与刚才下棋时势如破竹,当者披靡的样子很有反差。上次在西湖泛舟, 也这样。”
“您还得啊...”
“怎么会忘。”怎么会轻易就忘。翁斐深邃的眼眸里, 某种情愫渐浓,由一丝伤情慢慢转变成富有侵略性的凝望。
这样灼人滚烫, 让我无处可逃。舱内烛光昏黄, 暗香浮动, 我盯着他那优越英挺的脸庞, 镶嵌着玛瑙般的深邃眼眶,感觉心跳不已,呼吸滚热。翁斐慢慢俯身靠向我,越来越近,直到气息都扑在了我的脸上时,他却停顿住,盯着我的唇,迟迟没有动静,仿佛在克制,在挣扎,在跟自己心底的理性与感性激烈的交锋。
我的呼吸都快要被他临时勒马的行为逼得停滞了,干脆将身子退后了些,大口呼吸,试图稳住险些失控的心。
他问我,“你知道欲罢不能却要不断按行自抑、克己复礼是种什么感觉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觉得他身上的龙涎香淡淡萦绕在鼻尖,让我想不顾一切依偎上去。
他自问自答般地说:“反复纠结,反复难受。从江南到现在,尤其是现在这一刻。”
从去年初秋到今年春末,甚至以后。像一种瘾,戒不掉。
“你也是属意朕的,对吗?”翁斐的一双黑眸紧紧追随我慌乱的眼睛。突然如此开诚布公……我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道德伦常的枷锁,他有,我也有。如今他肯为我冲破,我反而有些怯步了。他是帝王,没人敢对他指指点点,点手莋脚,除非不要命了。而我已为人妇,若处理不当,稍有不慎就会背上不安其室的骂名,被世人或妒羡或鄙视的说三道四,痛诬丑诋。
我摇了摇头,不敢承认,只是如诉如泣地望着他,仿佛水波盈盈的眼睛里流露的才是真实的答案。现在还不是轻易表明心意的时候。何况,求之不得才能寤寐思服,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反而容易失去价值。我得控制好火候,挠得他心痒,利用好他这份情意,为长远谋划,决不能白白浪费。
我有些哽咽地低吟,几度泫然欲泣,“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终究是身份有别。
他勾勾地望着我,欲说还休,“你放心,朕现在不会做出格的举动……”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朕知你在顾忌什么。若朕以后将你的顾忌消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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