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祈年笑了笑,“来来,喝酒。”
皇帝一高兴,敬了众人一杯。
等到宴后,大家都挪出去饮茶,苏月和苏云才找到三婶好好说上话。
苏云开门见山,“阿婶,苏情想入梨园拜师学舞。”
三夫人被她说懵了,“入梨园?她怎么忽然想入梨园了?”
苏月说:“她有学舞的天赋,云韶寺近来正组建一批舞者,寻常云韶寺宫人都是贱籍,唯有这批舞者是良家子。苏情喜欢跳舞,专程同我说了,我觉得很不错,所以特来请阿婶的示下。”
她说请示下,这怎么敢当。三夫人虽有些惶恐,但家里孩子的主,总还是做得的。
于是支支吾吾敷衍,“你阿叔正打算给她议亲呢……”
苏月颔首,“我听说了,是姑苏的同乡。但我觉得,阿叔阿婶且不用这么着急,全家刚从姑苏来,又把苏情嫁回姑苏去,让那些远亲们见笑,还以为在上都混不下去了呢。再说江南女郎陪嫁多,若给少了,亲家背后编排,脸上也不光鲜。我有个浅见,莫如让苏情挣出个前程来,不成就罢了,但万一成器,家里不也跟着沾光吗。”
三夫人对这庶女,从来是鼻子眼儿看待的。
“她?”三夫人失笑,“我是不指望她能成大器的,能找个好夫家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苏云白眼翻上了天,“阿婶何必看不起人,王侯将相脑门上,也没写着成器两个大字。”
三夫人见她们要恼火,忙“唉呀”了声,“你们平时那么忙,理她作甚,由她去吧。”
苏月知道,这对夫妇看不见好处是不会撒手的,便道:“梨园子弟家中能得优待,三叔如今不是也有铺面吗,税负能减免许多,有什么不好。再者让她跟着前头人赴私宴,多了在人前露脸的机会,万一遇上了正缘,那可都是高门大户,不比嫁回姑苏强?”
如此一列举,三夫人有点动摇了,原本就不耐烦养着,离开家能减轻他们的负担,非留着她做什么!
不过利益还能再争取一些,谁让眼前人是皇后呢。
三夫人堆起了笑,“阿妹们借着你的光,总是错不了的。可我心里也发愁,要是真如你所言,她能嫁入高门大户……那高门大户岂是那么好立足的,陪嫁定然少不了。”
苏月对这嘴脸可说是厌恶至极,但为了帮苏情从那个家脱离出来,只好放话,“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足的陪嫁我替她补齐。”
三夫人得了这个承诺,自然没有二话,这黄毛的庶女有人替她操心,她高兴还来不及。遂爽快道:“你一心为阿妹着想,我还能拦着吗。既如此,你们今日就把她带走吧。”
苏月说好,顿了顿又对三夫人道:“苏情进了梨园,一切都要按着梨园的规矩办,中途没法回家,更不能由得家里物色婆家,这个规矩您知道吧?”
三夫人说:“知道知道。家中就算有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她只管在梨园呆着吧,好好学技艺要紧。”
人这就算扔出去了,扔出去了概不回收,这是三夫人的宗旨。
苏月到底放心了,笑着对三夫人道:“苏情在园中,一切由我们姐妹照应,不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的。我阿娘她们都在西厅里抹纸牌呢,阿婶也去吧,我们姐妹自己聚聚。”
三夫人喜滋滋地走了,待她走远,苏情才从屋角走出来,心下悲戚于轻易就被那个所谓的家遗弃了,转念一想,欢喜更大于失望。只是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一径对苏月和苏云行礼,坚定地说:“多谢二位阿姐,我一定争气。”
争气就好,人活一辈子,你可以不够成功,但你一定得争气。
苏月和煦道:“家里想必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用回去了。入了梨园,吃穿用度都有,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同我们说。”
一切安顿好了,剩下的便是聚在一起饮茶晒太阳。无聊时在台阶上放置一只双二壶,大家执箭投壶,半天时光等闲也就度过了。
及到晚上再开宴,算是正经的一顿团圆饭,照着除夕的规制又来了一遍。宴后颜在对苏月说:“多谢你们今日邀了我,我可算过上了一个像样的年。等开了春,我该写封家书回去了,就说我在上都一切都好,还当上了官,请阿娘等着我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每个人都满怀希望。客散的时候全家送出门,热热闹闹地一一拱手道别。
门外的巷子里,东一处西一处聚集着几个孩子,放那种小小的,指节一般粗细的小炮竹。拿线香点燃引线,先是滴溜溜旋转,转到最后“啪”地一声炸开,引得孩子们捂住耳朵四下逃窜。
太后看了半晌,含笑收回视线,冲预备跟着一同回宫的两人说:“好容易回来一次,住下吧。初四才有大朝会,还能玩上两日。”
苏月有些迟疑,“还是一同回宫吧。我原说要陪您上十泉里去的,马车绕行,正好可以经过。”
太后说不必了,“法驾老大的声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等到了元宵节,咱们寻常打扮出去逛,那样才能玩得尽兴。”
太后既然发了话,他们便不再坚持了,送她与珍珠傅姆登上车,看着乘辇缓缓去远,大家方返回门内。
这下只剩自家人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对皇帝的就寝问题讳莫如深。
三兄弟摸着脑袋,还在彷徨今晚是不是要设关卡,辜祈年咳嗽了声,“时候不早了,忙了一整日,都回去歇着吧。”
兄妹几个一哄而散,回自己的卧房去了。苏月转身也待离开,走了几步才发现权大跟在她身后,她奇道:“你的院子在东边,走错方向了。”
早就和岳父达成共识的人说:“今晚我住西院。”
苏月有点心虚,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听见才道:“这是在我家,你我不便明目张胆。”
他听得发笑,“家里人什么都知道,你就不必掩耳盗铃了。我先前与岳父大人商讨过,是岳父大人让我住西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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