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除了坦诚、除了多做补充,便没有什么其他的做法了。段无思甚至忍不住想,那些文字是如何描写我的?有将我写得很疯狂吗?有将我写得很丑陋吗?有将我写得很差劲吗?他看到了什么?……一想到这些,段无思就只能投降。天知道那本破书是怎么写他的,但能把洛飞羽写……的书肯定不是好书,他才不要洛飞羽靠那些文字来知道那些事,他希望洛飞羽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抱着他也被他抱着的段无思。
仅此而已,只有他们,只有他们这两个真实存在的人,而非任何虚幻漂浮的文字。
更遑论,主角。
眼前这个人,是世间无人能匹的第一流人物,是一剑断山的剑客、是轻功卓绝的侠盗、是隐居深山的桃林主人、是名声显赫的神医……段无思自心底向往并仰慕着这样的他。他是他最为珍重最为留恋的存在,凭什么就因为所谓天道、所谓冥冥之中、所谓的什么主角配角理论而被抹去、从而走向莫名其妙无可挽回的死局?
凭什么?
他不认。
是,折春难留。
可他偏要留。
前世,他最终也只是有些模糊的感知,但现在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明白前世那种越到后期越常浮现的、有关命运的朦胧感觉。原来是书。
原来是被写就的书。
他气得要命,甚至几乎要到了恨的地步。他气那个原作者没给他心上人一个更好更自由的过去,他恨那本名为《蚀心刀剑》的书给洛飞羽一个那样荒谬的结局。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我有什么好写的呢?写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
更多的复杂想法冲刷着段无思,他愣在那里许久,却觉得心火无处发泄。
那个作者不在这个世界,故事的走向已经被更改,而房内一片安谧,拥住他的人怀抱温暖。
洛飞羽正看着他。
温和,清冽,经年不变。
于是满腔情绪统统哑火,哪怕段无思在心里想得有多凶多偏执,对上洛飞羽的目光,他却只那么一点一点地红了眼睛。
他想起来他还要和洛飞羽解释那件事。
“我……我不是无缘无故那样做的,”段无思低声道,“我用了好几年去推测、去确认我心里那种模糊的猜想,我有把握有目的,才会……”
他终究心虚、他终究有些说不下去,那件事对他而言没什么,但他怕洛飞羽会因为心疼他而感到难过,他知道洛飞羽会心疼他的。
于是段无思选择早早示弱,以期转移那一向对他温柔纵容的心上人的注意力。
他故意说:“你不要生气。”
洛飞羽默然片刻,问:“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还等着段无思坦白自己前世到底做了什么。
段无思看了看他,泛红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迟疑道:“因为……因为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洛飞羽微微挑眉。
心里的那个猜测被加深了。
他轻叹口气,声音带了些微笑意,但和他平常的笑不太一样,是那种不咸不淡、不置可否的感觉——这让段无思怀疑他是不是反而被自己这句话给气笑了。
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好像达到了,可段无思又有点摸不清洛飞羽这个笑。
段无思心虚,段无思不安,段无思坦白。
“那真的是不一样的,我只是不甘心不认命。那时候我隐隐觉得天道……大概可以这样称呼那东西,天道好像在暗中指引帮助我,而我也偶尔会有一种感应。那种感应大概是我实力增长,以及和兽障融合后对意识体的感知能力上升的成果。”
洛飞羽点了点头,又捏了捏段无思的脸,像是在鼓励他说下去。
“我隐隐猜到这个世界以我为中心……这个说法太恶心了,我完全不是这么想的,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段无思短暂地跑了下题,他被捏得眯了眯眼,忍不住偷觑洛飞羽的表情,“前世,那个老道士找过我两次。第一次是提供柳孤村那些人的位置信息,第二次是在我报仇之后比较浑噩的状态,他忽然出现,跑过来和我说了一堆……一堆那种好人有好报、江湖需要大侠的蠢故事。
“我当时觉得不对,便将他扣下逼问,他在慌忙中透露了些许有关命运、天道之类的东西。
“再后来,根据他的信息和我自己的摸索,我偶尔能感知到那种意识的存在。它意识强大,但受限颇多。我最开始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后来又因为不确定结果,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最后……最后,我忽然能跟它沟通了,那是唯一一次沟通,我便问它能不能让时间倒流。它十分为难地表示可以,但不能。
“我想着,既然可以,便是强度足够,所谓不能,不过是天道自己受到的限制、与我无关。我是这样才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的……我有把握。”
说到最后关头,段无思又有点卡壳了,他抿了抿唇,用他那双尚且泛红的鸦青色眼眸看向洛飞羽,用那种湿漉漉兼可怜巴巴的眼神。
“……”
洛飞羽叹了口气。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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