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不会对别人心软的,这个村子里,没几家是好人。好人也堵不住坏人的嘴。比如说他们成亲那天,也有帮着他们的人,但太少了,不够数。
    陆杨说什么,谢岩就听什么,看他风风火火的,脸上还有笑意。
    陆杨见他没吭声,抬眸瞧一眼,他家状元郎正望着他傻笑。陆杨哼了声,得意劲儿藏不住。
    从他们家到傻柱家有段路,夫夫俩跟赵佩兰说了声,就结伴出门。
    天已经黑了,两人打着灯笼,在村中小路上慢步。
    不慢不行,村里的路泥泞,化雪以后,各处都是泥坑、水洼,隔三差五就有人摔着。摔得一身泥水,叫骂连天。
    谢岩很享受现在的安静,他还有读书人的浪漫,脚下的路不好走,可天上有明月,有星星,身边有夫郎,周边是各式各样的泥砖房屋,村民们不出来闹的时候,各处都很平和。苦日子过惯了,大家伙都会苦中作乐,时不时的有笑脸。
    他读过些隐居山林的诗词,想来就是这种模样了。
    他跟陆杨念了些诗词听,这些诗词陆杨大多没有听过。
    陆杨识得一些字。陈老爹送儿子去启蒙了,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启蒙过后就相继退学。可陆杨羡慕他们,因为上学有好吃的、好喝的,能买新衣、穿新鞋,不用干活,回来摇头晃脑随便讲两句,陈老爹都高兴得不行,话连话的夸。
    他小时候认字,是从幌子开始。有阵子也特别爱去酒楼饭店,这两处牌子多,方便客人点菜。就这样日积月累的,他也识得很多字了。
    那时候罗家兄弟也上学,陆杨追着他们拍马屁,跟着学了几个字。可惜,罗家兄弟也不爱读书,年少时玩心重,自己都没学好,更别提教陆杨。
    陆杨越长大,活越多,人越忙,认得的字短暂没有用处,他算账的本事还是因挨打挨骂挨饿的压力,硬记硬算练出来的。
    后来巷子里搬来了一户人家,是做雕版的手艺人,这家老汉识字多,常年跟书打交道,陆杨又心痒痒,老摸过去跟人聊天,当然,也会帮着干点活,一来二去的,他又学了一些字,也懂了一些道理。
    诗词他是不懂的,没空学。
    他也不会写字,没空练。
    他还去书斋翻过书,那些他会认的字,放到书里面,他也不会认了。余下几个忘不掉的,是他偷摸学雕版手艺的时候,日夜琢磨,铭刻于心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