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萧涅看到对方只是看自己却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句:“您这是要去哪?”
大叔面无表情,简单的回应道:“出差。”
依照常理来说,在长距离旅途中,搭讪成功的几率和路途进行的远近有着紧密的关联:刚上车的时候,大家精神还足,与邻座的关系也未熟稔起来,戒备心理也强,所以搭讪成功的几率也低;但是当长距离旅途进行到大半的时候,大家精神也倦了,沿途风景看也看够了,通过自己的观察也对邻座的彼此在心里定下了印象,只要不是在本质上严格排斥的两个人,对话就很容易展开了;等到了旅途的末端,这种一次性的昙花一现式的友情也临近了终点,至于是要继续发展还是就此终结,就要看在路途过程中双方究竟打下了怎样的基础了……
就现在这种情况,就当下这个隔断里的氛围来说,萧涅想要搭讪成功,难度是很大的。
首先要提的,就是两个黑衣人的突然加入对正常的旅途气氛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大家可以设想,两个留着青皮,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嘴角绷得仿若一线,仿若终结者再临的两个家伙一左一右夹着你坐,你的心情会是如何……
萧涅要“攻坚”的大叔,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但是,再坚硬的城池,萧涅也必须攻克,他可不允许让一个不知来路的黑衣人睡在沈小猛的上铺——于是萧涅继续笑脸相迎说道:“出差?出差好啊!我一看您的装扮就知道您准是在大公司供职,不用想,这出差的补助一定很客观吧?目的地的接待也一定会很周全吧?”
大叔苦笑一声道:“小伙子,不得不说,你的观察力很有问题啊。”说着,大叔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凝重,其上写满了不甘和悲凉,“不瞒你说,我供职的单位,曾经叫做蔬菜公司,蔬菜公司你不知道吧?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那个时候,全市过冬的大白菜都要经过我们的调度和配送,你想象不到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的风光——不用说别的,就是说每逢过冬的时候,我家筒子楼道里堆的那高高的一摞大白菜,就足够邻居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了;当然除了大白菜,还有各种副食……”
反正现在距离晚上还早的很,所以萧涅有的是时间聆听大叔追忆当年的美好以及倾诉近些年的失意,听着大叔从当初蔬菜公司的辉煌讲述到改革开放的到来,蔬菜公司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面临淘汰被迫改革,而后改革失败后便打着改革的幌子将国有资产尽数变卖,靠那些灰色收入,才保住了当下这个不伦不类的“XX发展有限公司”的壳子……
听着这个企业的兴衰史,萧涅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但是他也不多评论些什么,因为自己并不是经济学家,如果把自己那幼稚的经济观点摆出来,非但败了大叔的雅兴降低自己换铺成功的概率,还会让自己在满车厢的乘客面前,尤其是沈小猛的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做的,只是静静的聆听和适时的附和。
话到后来,睡在沈小猛下铺的那个衣着洒脱利落的大姐听不惯了,于是尖着嗓子说道:“要我说啊,像蔬菜公司那种不符合市场规律的怪胎就该消亡!本来么,当初你们就是靠着不合理的体制走向辉煌,而你们,那个怪胎的附庸品也在其中分得了一杯羹!但是呢,不符合历史潮流的体制终究是要灭亡的,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蔬菜公司的倒掉自然也不可避免。还有一句俗话叫树倒猢狲散,既然大树倒了,你们却还是抱着那将倾的大树不肯撒手,被大树砸伤是很正常的。”
听着大姐马后炮一般的言论,大叔一脸的不快,于是反驳道:“是!我承认当初是有很多东西不合理,但是现在就合理吗?当初大家都挣死工资,领导能捞的油水我们这些工人也能捞到!可是现在呢?现在我们这些半死不活的员工只能看着那些高层领导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连一杯冷汤都喝不上!那些领导们是怎么发家的,经历了改革阵痛的我们这一代人谁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哈?”大姐冷笑道:“自己没本事,反倒怪起改革来了?跟你说,我也是在改革的时候下海的!因为我当初就知道,那些当官的终于逮机会名正言顺的捞一把了,既然是要打着改革的旗号把坏事做绝,我就知道这结果肯定好不了,那些喊的再响亮的口号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我就撂挑子不干了……自己创业到现在,比好的咱比不上,但是比起你们那些抱着所谓的金饭碗致死不肯撒手的最后却输的精光的……”
“咳咳!”萧涅已经意识到了,就因为自己一句询问,话题出现了严重的跑偏——或许这就是最恰当的讽刺,明明是要换铺,却虚伪的套近乎,结果得到了这个距离原题十万八千里的讽刺意味十足的结果;如此情景,和那些披着改革外衣的那啥最终得到的畸形结果是何等的想象……
“即便怀着善意的心,却用了欺骗的招数,最终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不伦不类的结果。”黑衣人甲的吐槽貌似话里有话。
看来,黑衣人已经猜透了萧涅想要换铺的想法——不得不说,这个人还是很精明且的。
事已至此,萧涅也不再理会大叔和大姐的争执了,索性将目光投向了黑衣人,直接把话挑破道:“哥们,那咱俩换个铺怎样?”
黑衣人甲摇摇头道:“我们的铺位是大……是那个人的安排,没有他的允许,我们无权对其进行更换。”
萧涅笑着问:“男他还是女她?”
“无可奉告!”黑衣人甲的回答让萧涅顿时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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