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黄石无力地自言自语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问:“你刚才说你看到火枪很不好用,对?”
“是,大人,属下见到火枪命中率很低。”看到的都是单人射击演练,成绩都很不好,洪安通也据实回答。
“汪百孙有没有和你抱怨火枪太贵,用处太小之类?”洪安通觉得黄石的语气里面似乎含有了一丝怒气。
“是,汪百孙一直和我说这些,整个演练就没有停……”回忆了上个月那次演练的一些细节后,洪安通肯定了黄石的猜测,讲起了汪总说过的原话。
“匹夫,匹夫,匹夫!”黄石越听越怒,手里的笔飞快地转动,心里一句句地咒骂:“我明明算过他们可以买得起很多支火枪,我一看信上面说只买了一百支就觉得不对。还有火枪这么贵似乎也有问题。”
洪安通自然听不到黄石心里面的话,但是他看得见在黄石脸上不断积聚的怒气,还有黄石越转越急促的笔。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小。
“汪总告诉卖枪的商人这些都是要进贡给达官贵人的礼物?”洪安通开始描述到火枪做工如何细致,枪托和枪管都用料充足、制造得非常精美。黄石听到这里怒极而笑:“枪托都是上好的红木,很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是,”洪安通小声答应:“属下还询问了一些士兵的感想。”
“嗯,行了。你下去,明天我再问你其他的东西。”黄石现在一直在纸上随便写画些什么东西,他胸中狠狠砸烂些东西的强烈欲望再也压制不住了:“下去,帮我叫些酒,再召两个歌姬来。”
“是,大人,属下告退。”走出黄石屋子后,洪安通才发觉自己喉咙已经干得发痛,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洪安通出去没有多久,就和另外几个亲兵开始送上酒菜。这些亲兵敬畏地看着黄石一碗接一碗地牛饮、大口地吃着东西。他们一刻不停地倒酒换盘,但是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音。虽然现在毛文龙和其他军官都称赞他们的黄大人越来越内敛沉稳,但是他们却感觉黄石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容易胡乱发脾气,所以每个亲兵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真痛快啊,”黄石又喝下一大碗酒,舒服地大喝出声,眼前的歌姬们还在为他载歌载舞,她们的轻声浅唱如同绢丝一样柔滑,缓缓从黄石耳边流转全身,挠动着他的心房;她们轻盈灵动的舞姿发散出风吹湖面一样的涟漪,从眼睛侵入黄石体腔,抚摸着他的五腑六脏。他回忆着毛文龙赞许的目光、同僚敬佩的脸色、部下崇拜的眼神,黄石胸冲顿时被喜悦和骄傲充满,哈哈大笑着接过亲兵又连忙递上的一碗,豪迈地又是一饮而尽。
就在他要放下酒碗的时候,突然又感到一股莫名奇妙的烦躁升起。黄石醉得太厉害了,他已经无法思考,也懒得思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女人娇媚动听的歌声、柔软悦目的身体一时间也让他感到非常得吵闹。
这股猛然涌起的不快刺痛了腰,让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这不快堵住了他得胸膛,令他喘不上气;这不快冲上喉头,让他发出刺耳的尖叫;这不快蔓延到手臂,使得他把酒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厅中瞬间变得死一般沉寂,所有的亲兵和歌姬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够了,够了。”黄石不耐烦地大叫起来,喊叫稍稍舒缓他胸口的涨满感,仿佛莫名的狂怒也随着喊声从口中喷涌而出。感到痛快的黄石按着桌子,大口大口吐出胃中的酒液,同时也带走了他胸中的压抑。
吐光烦闷以后,黄石感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脑袋里产生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能思考,让他有毁坏眼前一切东西的冲动。像溺水的人一样,黄石用尽力气吸了一大口气,指着一个歌姬说:“你留下,其他的人,滚。”
洪安通他们默默退出黄石的屋子,直到听见黄石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远离前厅之后,才又都涌进去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大人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大人做什么都是完美无缺。”亲兵们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们自己的屋子里面。一个亲兵想着东江军对黄石的一致称赞:“在大人的指导下,每个人都干劲十足,每一件工作都分毫不差。”
“大人赏罚分明。”此时另一个近卫亲兵正回忆起每一次黄石高倨帐中的时候,他也总是能感到到帐下众人对黄石的深深畏惧。但是无论多重的惩罚,他们这些亲兵都没有听到什么怨言;而黄石赏赐的时候,亲兵们看着接受者那张不敢流出丝毫欣喜地面庞的时候,也仍然能体会到夹杂着兴奋和崇拜的味道。
“大人善待部下。”经常陪着黄石去视察东江军营的亲兵想着,黄石和蔼的笑容总是让士兵围上来观看;黄石不时蹦出笑话也总是能激起一片片笑声。军议时最胆小的军官也敢在平时说一两个稍微冒犯黄石的俏皮话,而且往往能引得黄石也和他们一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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