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枫叹了口气,自己摇了摇头,但还是不放弃的站了起身,向阶下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仿佛下着什么决心一般,终于,梁枫站定在陈灵面前,细细观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心里一凉,知道说什么也是枉然,“陈生,真板荡诚臣。”
一句话几乎是盖棺定论,板荡诚臣又怎么可能会向他屈膝?无奈的摆了摆手,梁枫在他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墨云……你说的丝毫不错。”
陈灵蓦地抬起眼,难道在他还没到来之前,这个女子就预断到他今日的死劫了么?
面纱后的绝世容颜清雅一笑,换了个姿势,用手肘顶住一边的案几,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极其慵懒倦怠,仿佛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温顺柔软。霄兰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为王的男子面上明显的不舍,她心里清楚,对于刚刚重见了天日的梁枫来说,拉拢人才,培育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咕噜咕噜,”鼎里的水已经冒出了水花,开始还小,不过转瞬便已经开始有硕大的水泡从底下翻腾到水面之后再破裂开来。反观陈灵,他一脸慷慨赴死的神情,仿佛等待他的这一鼎沸水,不过是道珍馐美味的汤而已。
外面忽然有咚咚的炮响。众人脸色一变,难道是中州在派出了侍者之后变了卦,反而抢先进攻?可是,并没有接到前线斥候的任何消息啊。
“王爷,”她轻轻开口,望着那一鼎滚开的沸水,连同其他人对陈灵的佩服目光,在她眼中都似视而不见,她只是一个旁观的人,仅仅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在送陈先生之前,区区不才想邀陈先生上城楼一观,不知可否方便。”
梁枫眼里有丝光芒闪过,点头应允,随即便有人上前替陈灵松开绑绳,陈灵不解的看着这个浑身缟素的女子,她率先而行,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整个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先生从中州来,可否告知中州如今人才如何?”
她不问地界,不问金银库存,只问人才。陈灵心里一动,傲然答道,“中州八百里秦川,人物锦绣。”
“那……如先生之人为数多少?”
“哈,中州王座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能文者车载斗量,能武者摩肩接踵,如莽夫陈灵者更不知凡几,在下不才,一介寒衣尔。”
“一介寒衣?便叫先生那么为他们卖命么?墨云不懂,请先生赐教。”她口里说着谦虚请教的话,然而神情却是那么的高傲凛然,丝毫不似女子所有。
“寒衣虽贫,仍有傲骨,”陈灵脸上带着灼人的光芒,一边同她并肩走着,一边骄傲的说着,“大丈夫处世,当有节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王者视能人为左右手臂,治下百姓皆为其亲人朋友,爱民如子。如此贤者,陈灵不敢轻言背弃。”
“是吗?”女子在夜色中微微回过头来,夜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轻舞飞扬。此时,她们已经到了城楼的楼梯底部,蹬上这里便可直接到达城墙之上,这里将能一眼看到宜阳城的所有动静。
不远处,尚有咚咚作响的炮声,陈灵这一次听得真切,眉眼一动,却不敢在敌人的帐内露出什么慌乱之色来,只好强自忍耐。
霄兰背负着双手,仰望着炮声只好残余的青烟,在夜空上盘桓不散。似乎是对着漫天的星子,也好像是对着她身边的人,“如果陈先生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在下即便巧舌如簧也无法撼动先生半分,不如先生自己登城一看,若是还执意认为自己的所想和坚持是对的话,那么在下也将劝说王爷不再挽留,一道兵符,派人送先生回营便是。”
这女子前一刻还在为梁枫献策,要以鼎烹之,冷血无情,怎么转瞬的功夫,竟然就要放他走?见他不相信,霄兰浅浅一笑,声音还是那般平静如水,“王爷极其喜爱先生的才华,若我非要将先生斩杀于此,只怕王爷也断断不会允许。先生请。”霄兰说完,用手比了个姿势,请他蹬上城楼的旋转楼梯。
陈灵也不犹豫,微微点头为礼,提起衣服的前摆,上得楼来。一直咚咚作响的大炮声也在这一刻停止,只是他刚刚上来,便听见了一道低沉嘶吼般的咆哮,他心里一惊,放眼看去,原来早在他上城之前,城楼的高阁里,便已然有人在内。
高大魁梧的身躯因为痛苦而匍匐在城墙的隆起砖块上,男人趴在城墙头,痛哭失声,伸出去的手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但这高高的城楼之上,他能握住的紧紧是一团空气而已。
陈灵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正在失声痛哭的男人,他是认得的!男人没有听到有人站到自己身侧,似乎在他的生命中,刚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被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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