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稷布衣入城,荀杜命人搜身,见无兵器,戒心大减。刘稷进言道:“新市兵和平林兵,乱党也,众达两万人。刘縯势单力薄,为其所迫,虽不敢不从,却早已有心杀之邀功。今命某与县尉约,夜见城外火起,便开门杀出,刘縯在外为应,必破贼兵。富贵之日,幸勿相忘。”
见荀杜犹豫未决,刘稷再道:“樊氏一门在县尉手中为质,刘縯安敢有诈?”
荀杜高估了世间亲情,于是大喜,聚宴取乐,只等天黑。席间,刘稷敬酒,举案掷荀杜,荀杜应声而倒,刘稷一跃而上,拔荀杜之剑,一剑断头,提头大呼道:“王莽败亡,指日可待。刘伯升起义兵,复汉室,乃天下所望。今降者免罪,不降者,视荀杜之头。”
众人见刘稷勇不可挡,为其气势所迫,不敢反抗,又久闻刘縯乃天下英雄,城下慕名前来投奔者与日俱增,而官府的援兵久也不来,城守得了一时,却守不了太久,今荀杜已死,于是心灰意冷,皆降。
刘稷大开城门,刘縯率军入城,征战连日,士卒疲乏,于是下令休整一天。然而,正是这一天休整,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湖阳官吏持荀杜的人头和印绶,道迎献降。刘縯入城,接管县府和武库,收缴了大量兵器和数十匹战马,分派了下去,武力更胜。
而刘秀却径入县狱,释放樊家,刘縯不肯同去,他不愿意再见樊家人。刘秀开牢放人,老头子樊重不好意思再咆哮了,但也没给刘秀好脸,自顾回家疗伤养威不提。樊宏羞愧难当,也无颜随军,辞别刘秀,依然留在湖阳。
刘秀离开县狱,返回县府,尚未进门,便远远听到里面正在大吵。议事厅内,除了刘秀之外,六部首领全部到齐。刚刚拿下湖阳,本来应该是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然而厅内气氛却毫无半点喜庆,反而剑拔弩张、凝重窒息。
一切只与分赃不均有关!
刘縯的军队乃是逃亡的宾客门人,刘氏宗族子弟,流民武装拼凑而起。各部之间各怀心思,军纪松弛,亡命之徒不再少数,大军一入湖阳城,便失去控制,四处抢劫掠夺,即使是刘氏子弟和刘縯的宾客,也是把持不住,照抢不误。在无政府状态下,不抢白不抢,白抢谁不抢?
然而,新市兵和平林兵人数虽然占优,所抢财物却远少于刘氏子弟和宾客,于是很不平衡,觉得吃了大亏。此刻议事厅内,首领们便是正为此事交涉吵闹。
王匡和陈牧等人的意思是,抢来的财物,必须重新分配,按人头分。新市兵和平林兵人多,按照这个方案,自然可以多占便宜。
刘稷却竭力反对,抢多抢少,全看自己的本事,我们也没拦着你们不让你们抢,你们自己抢得少,便反过来要赖我们的,我们这也是劳动所得,凭什么白拿出来给你们?
双方僵持不下,王凤,王匡等人自觉理亏,索性也不讲道理了,只是争辩道,既然我们已经造反,无论如何不能白干,你们不愿意吐出来没关系,要不,让我们抢樊重家,作为补偿。
刘縯身为柱天都部,一直超脱旁听,不愿轻易发表意见,但这时却不能不表态了。刘縯虽然痛恨樊重,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外公,自己得不到其家产,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于是斩钉截铁地答道:“樊氏乃我外家,这事没得商量,绝不能抢。”
王凤,王匡,陈牧一齐大怒,拍案而起,道:“既然如此,诸君好自为之。”背靠背,各拿出法宝兵器,防备着刘縯的突然袭击,慢慢退了出去,马武也随即跟出。
行至门前,王凤回望,狠声道:“软的不行,来硬的,不怕你刘伯升不给。”刘秀笑着和四人打招呼,没人理他,只有马武看了刘秀一眼,苦笑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刘秀入内,刘稷犹在高声痛骂:“一路攻占,都是刘氏冲锋在前。拿下湖阳,也全是刘氏的功劳。这群流民,寸功未建,却胆敢威胁咱们,和咱们提条件。说不得,咱们只有先下手为强,准备内讧,杀将夺兵。”
刘稷有贵族气,本来便看不起流民兄弟,这事一出,更是对流民深恶痛绝。而刘縯则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冷笑道:“你以为这些人造反的目的是什么?天下是姓王还是姓刘,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匀出些财物给他们,就当息事宁人。”
稷嚷道:“他们开口一要,咱们就乖乖奉上,做人怎能如此示弱?这个先例一开,只会让他们越来越骄纵张狂,越来越狮子大开口。把财物匀出些来,的确暂时安抚了他们,可是咱们把到手的财物拱手相让,对刘氏子弟和宾客们又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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