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阳君赵豹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好男儿,何必计较一时之得失,怕是再过些时日,老将军便要时来运转是也”
“老夫将去之人,夫复何言?”老将廉颇摇着头,喟然一声叹息。
话音刚落,廉颇却是觉得身后有异,猛然回身端详时,骤然间便是老泪纵横。原来,那帐中的四十多员大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整齐地肃立在辕门庭院,无声地围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赵军将领中,虽然不乏对老将廉颇坚守耗敌之策不以为然者,但是廉颇这年来积累的赫赫战功,自驻守上党以来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行动,足以然他们对这位老将油然而生敬意。
此刻,老将廉颇将去的流言已经证实,众将领心头突然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更有离别之愁绪悄悄地涌上心头。一时间,众将们默默无言,就连对赵括最为期待的大将军乐乘和裨将弧茄也是神色哀戚肃然。
老将廉颇摸了两把满脸的泪痕,登时觉得胸口像塞满了土坷垃一般难受,他对着朝夕相处的将军们,垂下那苍老的头颅深深地一躬。待直起腰后,挥挥手,便拉起平阳君赵豹大步去了。
次日的清晨,新任上将军赵括和平原君赵胜,率领着十万御林军,隆隆开进了长平大营。
赵孝成王五年初春,赵军长平大营迎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倒春寒。正所谓春寒料峭,大军行辕周边的垂柳,远看似乎冒出了一些新绿。但枝条还是僵硬着不够柔软,春风虽无朔风的凛冽,但也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缩起脖子抵御,那日头也是淡淡的,根本给不了人想要的温暖。
在这场倒春寒来临之时,最觉得寒意难熬的便是老将廉颇了。那日清晨,廉颇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老粗麻衣,冒着寒风,心平气和地迎接了先头入关的平原君赵胜。
廉颇眯着一对老眼,看了看平原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平原君无需多言了,待上将军赵括一到,老夫即刻便可交接。”
那平原君赵胜原是个谨慎持重的人,这也正是他能在战国四大公子中享誉最久的资本之一。换将乃数十万赵军一桩大事,更是赵国一桩大事。那平原君赵胜原本尚有疑虑,怕老将廉颇一时无法接受,更担心廉颇帐下四十余位战将们生出乱子来。
平原君这次特意做了渐进的安排,劝说上将军赵括,先在长平关外驻扎一夜。由他先期抵达大军行辕,抚慰老将军廉颇后,再通报众将,然后再行定夺军令交接之时日。
平原君赵胜这次是过于谨慎了。被迫驻扎在长平关外的大将军赵括,只是淡淡地一笑。
铁鹰营的密探们夜间便报来了消息,那廉颇的铁杆盟友——平阳君赵豹已经到了长平大营,廉颇想来早就知道了换将之事;再者,赵括在长平大军的一年多来,也算是兢兢业业,更曾率领着五百骑兵歼灭了四千秦军,在众将中的人望并非平原君所想那般不堪。
即使无平原君的陪同,赵括只身前去交接,他相信也生不出什么乱子来。但见平原君态度坚决,赵括只是略略地说了几句,便依着平原君的意思在长平关外驻扎下来。
平原君眼见老将廉颇如此行头,又是如此说法,他只觉心头猛然一颤,他心想:老将廉坦诚执拗、勇冠天下,其部下大将更是多年浴血患难,但有不服者,便是事端,廉颇此话,是真心还是示威?
“赵胜未能劝得我王,此事实乃万般无奈也。老将军若是记恨,赵胜这便是请罪了。”平原君一边说着,一边便是对着廉颇深深一躬。
当日来上党前线视察之时,平原君赵胜虽然对赵括之以攻对攻之策颇为心动。但是遇事稳健的他,最终还是偏向了廉颇的坚守耗敌之策,并向廉颇承诺,全力在赵王丹面前为之周全,让廉颇安安心心地耗光秦军。此事若言未能兑现,一向言出如山、信誉传遍列国的平原君不禁心下大觉惭愧。
“呵呵——”那老将廉颇赶紧上前扶住平原君,却是淡淡地笑了,廉颇轻声言道:“平原君不必如此。此乃天意,老夫何敢罪君也?平原君若是不信,随老夫入军,看看老夫是否诚心交接便是了。”
待进得长平行辕,步入那中军大帐幕府,平原君却见聚将厅中数十杆牛油蜡烛熊熊燃烧,只是那烛身已是燃去了大半,显见昨夜老将廉颇和众将们已是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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