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这才想起,刚才进门之前,斜对过似乎有一家奇怪的门面,几个小小的水龙头上边,是一个大大的锅炉,这本该只在从前才有的水房,在这满是小巷的居民区,居然还得以保留了下来。
蒋风约出去了,老者给石磊让了座,说道:“很多年没看到对门的水房了吧?我不想去省城也就是这个原因,金窝银窝再好,也没自己这个烂糟糟的狗窝好。早上那件事,我本来不想过问的,但是听说死了人,我还是去了。唉,多好的山山水水啊,却要改成什么游乐场,以后我们这些老东西,又少了个晒太阳闲白的地方。”
石磊陪着笑:“仲后公园主体还在,只是可惜了那半爿仲后山。而且,老爷子,恕我直言,您不想去省城跟您孙女儿住,最大的原因恐怕不是离不开这个地方吧?”
老者微微一愣,突然笑了:“呵呵,你这个小家伙。你叫石磊是吧?老头子我叫蒋伯生。伯仲叔季的伯,生活的生。”
石磊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老者的话茬,想了想,又道:“我喊您蒋爷爷吧,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坚持,但是既然我之前答应过蒋风约姐姐,那我还是得把心里的话说完。”
蒋伯生饶有兴致的看着石磊,点着头,似乎看石磊极顺眼的样子。
“蒋爷爷,您是不是挺喜欢我的?”石磊也顾不得自己这话有些恬不知耻。
蒋伯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小子,还真是百无禁忌啊!哈哈,不过我老头子还真就是喜欢你这股子傻傻的劲头儿。”
“您是不是不喜欢蒋风约姐姐?”
蒋伯生不吭气,只是看着石磊,似乎在等待石磊自圆其说。
“大概您觉得蒋风约姐姐是个女孩子,而您的儿子……”石磊顿了顿,调整一下情绪,“所以您觉得您蒋家的香火断了,是不是?”看到蒋伯生似乎有话要说,石磊却没给他机会,径直继续,把蒋伯生的话堵在了嘴里。
“我不是想把基本国策跟您说一遍,也不想说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这种屁话,要是生男生女真的都一样,那老天当初造人的时候就不该分出姓别来。我只是想跟您说,风约姐姐很孝顺,您如果坚持在这里住着,会让她很难过的。”
“那她就该回到润扬来,而不是跑到什么吴东去。”蒋伯生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
石磊又笑:“可是年轻人有工作,这也算是组织任务,您总不能让她不顾组织的培养,放着国家的工作不去做,回来单独守着您吧?”
石磊这说的是九十年代以前的一种特殊情况,那时候的大学是包分配的,而实际上由于每年的大学毕业生相当之少,不需要包分配,每年毕业的时候,也会有无数好企业到大学里来抢人才。那会儿的大学跟现在没办法相提并论,现在的大学,毕业就等于失业,那会儿的大学生可绝对是宝。
而蒋风约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应当是94或者95年的大学毕业生,否则她一介女子,看得出来家庭条件也不算太好,也不可能短短两三年的工夫就能赚出一辆私家车来。这得利于她的大学生身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蒋风约给什么有权有钱的人当二|奶,不过石磊在那一世里见过太多那样的女子,几乎只要稍稍扫一眼,就能看出蒋风约绝非那样的女人。而那个姓柳的女子,就绝对是周伟顺的情妇,确系无疑。
蒋伯生听到石磊这话,又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刚说不用大道理来数落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却又给我扣上了好大的一顶帽子。搁在二十年前,你是不是就该说我挖社会主义墙角阻碍无产阶级专政了?”
石磊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七十年代的动荡,造就了许多特殊的词汇,蒋老爷子刚才所说的正是那些特殊年代的特殊词汇。
“您要说是大帽子也无可厚非,我就是觉着您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早该云淡风轻的把什么都看的特别开,谁知道您还是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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