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地转天旋（2）
一杯奶茶、一客布丁，还有流动不息的街景。对于延年来说这一切加起来足以打发看似漫长的一个下午。四点半刚过，她如约出现在早上的诊室，这个时候就诊的病人很少，小张医生正有说有笑地准备和同事交班。见延年来了，小张医生也不含糊，直接把她请到一旁的办公室私聊。
“陆小姐，你朋友应该是个女生？”小张医生开门见山地说道。
“呃？嗯。”延年愣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请问这些药究竟是什么？吃了会有很强的副作用吗？”
小张医生不疾不徐地将打印出来的化验报告交到延年手中，方才娓娓道来。“你看啊，因为时间仓促，条件所限，这是一份不完全报告。可是通过已知项，我们还是可以大致推断出这些药的基本药性。主要呢，是卵巢养护以及简单避孕。中药配方成分占大头，副作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小的。我想你那位朋友应该是不小心把药放混了，偶尔一两次问题不大。不过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劝劝她，以后在这方面还是多留心点的好。陆小姐，你说呢？”
避孕……这么说路易给她看的报告所言非虚了？！怎么会这样！延年如遭雷击，那一霎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小姐？”小张医生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呆若木鸡的佳人。她不过是摆事实讲道理，可说是好心好意句句在理，究竟是哪一句雷人了？“陆小姐你没事？”
“没，没事。”延年抬起头，笑得勉强。“只是你说得太快了，我没怎么听明白。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我想听得更仔细些。”
小张医生果然尽职尽责。不仅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还在后面加缀了一大串。无外乎捎带着推荐这个药那个丸，并暗示说都是市面上销量不错的拳头产品，口碑极佳。“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那什么效果很好的！我二表哥就是华东大区总代理，要是拿的多，价格也优惠。平均一个月才花到不足一百块钱，想想看多划算啊！”
“谢谢你，张医生。”换做平日，延年或许会觉得过意不去，买它两盒“大力丸”意思意思。可今天，当她听了前面这番惊人之语，哪还有什么心思应去付什么人情帐。“时候不早了，不耽误您下班了。我……我告辞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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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之上，秋分节气早已悄然翻过。太阳直射点也由赤道向南回归线缓缓移动，这意味着属于北半球的白昼时间日益缩短。延年沿着马路一直走，丝毫没在意天色因金乌西坠愈发黯沉。街边的路灯还在慢热中，绚丽闪耀的霓虹广告灯却一盏一盏迫不及待地点亮夜色。走了约摸两站路，延年来到一个号称“南方三里屯”的都市酒文化街区。这里新兴规划诞生的夜店可以说是形形色色非常之多，东洋、爵士、嘻哈、非主流……不管你喜欢的是哪种调调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类型。
驻足于一家拥有两根巨大瓦楞纹立柱撑门头的意式酒“拜占庭”门前，延年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停了下来，是走累了还是那重重叠叠的金色布幔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她的视线？不，这些对于她来说一点重要，重要的是她连门都进不去。今天她从家里出来没花什么心思，素面朝天且不论，就连穿的也素净。唯独简单地把头发绾了绾，一眼扫过去比时下某些女学生还要清丽几分。负责看门的保安是个下岗再就业的中年男人，还在试用期。听说近期临检得厉害，生怕出了纰漏吃不了兜着走，便尽忠职守地坚持要延年拿出身份证件昭示业已成年否则说什么也不放她进去。可“拜占庭”的生意实在太火爆了，排队等着进场的人多是出来寻乐子放轻松的，哪个受得了这等严苛盘剥审讯？！有人甚至戏言“搞什么搞，是进局子录口供还是超市排队买特价鸡蛋啊！”一句话惹得哂笑不绝于耳，连那个保安原先一张黑脸也被闹红了大半边儿。
托他们的福，延年就这么浑水摸鱼地混进了寻欢的队伍。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酒。从果盘到就酒杯，每一个细节都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记忆中的罗马风情。现场驻唱的歌手更是唱功了得，婉转犹如夜莺般的歌喉将通俗的流行音乐和舒缓唯美的古典歌剧完美揉和在一起，听起来极富韵味。延年避开人群沿着外场绕了一圈，挑了个远离舞台和台的角落坐下，因为透明人的本能告诉她，那是最不起眼的的地方也是最不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只是她忘了，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安宁之所。尤其是在她心烦不已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颠倒过来了一样。
在夜店里，若非正在等事先约好的朋友，一人霸占一张桌的女性是很少见的。所以，延年方一坐定没一会儿就被无聊人士给盯上了。那些夜游经验老道的家伙看延年长相清纯，也不急于搭讪，只管叫酒保往桌上一杯一杯地送饮料，美其名曰“请妹妹喝茶”。呵，如果“长岛冰茶”也算是茶的话……延年将卡在杯沿上的柠檬片拈起来，轻咬了一口，好酸！酸得人有一种掉泪的冲动。关于这种外表极具迷惑性的酒精饮料，据说还要追溯至二十世纪20年代美国施行禁酒令期间，有酒保为了谋取暴利便想方设法钻法令漏洞，他们将酒与可乐混成一杯似茶非酒的饮品出卖给嗜酒如命的客人。辛辣金酒、朗姆酒、伏特加、龙舌兰酒、橘橙酒，琴酒、樱桃白兰地……尽管配方略有差异，但确是货真价实的烈酒勾兑而成。
想到这里，延年的嘴角不由撇出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为什么明明是碰到嗓子眼都能辣到冒烟的烈酒却可以装的跟冰红茶一样无害而诱人呢？还是说粉饰太平并没有什么不对，头脑骤然清醒才是错误与不幸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