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伟将那张纸狠狠捏成一团,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当他侧过头对上延年那双清亮无比的眸子,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事到如今,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会像是狡辩。回想当日他在车上对巫捷婕说过的话,竟是一语成谶。换句话说,对此他早该有所觉悟,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孩子对于延年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当她发现自己意外怀孕的时候,惊慌失措地打电话来问他该怎么办。那时他们一个在伦敦,一个在纽约,尽管中间隔着大西洋,心却是紧贴在一起的。延年的外婆去世后,她的身边几乎就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亲人。本来他计划等她修到学位之后再同她结婚,可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延年执意放弃了深造机会和他一同回到祖国。而宋律伟的母亲一贯很反对两个人交往,更别说是婚姻大事了。奈何眼见木已成舟,总不能真叫自己的孙子一出生就背上“私生子”的污名?当她还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之时,没想二人已在宋律伟爷爷的力挺和二堂哥宋祁振的大力协助下,将大红的结婚证给领到手了。此举不免惹得身为资深外交官的宋母甚是不快。一番苛责后,她愈发死死咬住底线不肯松口,并明确表示:“反正这证也领了。至于办酒席昭告天下的事,照我说还是缓一缓,要般也得等孩子平安出世之后再办。当然,你们要是存心不把我这个做妈妈的放在眼里,大可立时大肆操办!就跟领证的事儿一样,干得多漂亮啊!哼,我知道或许你们一个个都不稀罕。但我还是要把丑话撂前边儿说。真若那样,我是绝对不会去捧场送祝福的。我、做、不、到!听清楚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稍有感念的晚辈哪里还敢强求。另一方面,那个时候延年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穿婚纱办宴席招待宾朋确实既不方便又不好看,还有可能累坏身体。缓一缓未必不好。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意外!
距离临产还有五个月的时候,延年流产了。照理说那是不应该的,可它偏偏发生了!等他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延年正捂着平坦的小腹躺在病床上流眼泪。那种锥心割肉到麻木的神情看得他心痛极了。就算是后来回家疗养的日子里服了安眠药勉强入睡,她仍旧会止不住下意识地淌眼泪。以至于一觉醒来她的枕巾常常都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