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跟随你的意念而行事。”
陈默还记得莫老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神棍表情。
拖把跟那桶黑水都是从酒店厨房找的,烤肉刷也一样。陈默原打算找大桶酱油,却正好撞上厨房今天在洗墨鱼,不免喜出望外。晚宴让厨师们忙到腿软,从进去到出来,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学木偶戏那段时间,老班主任为了锻炼他的手感,都是让他先在旁边看,再想,最后才上手。
在潘家书房里,潘瑾瑜的作画过程就像是烙在了陈默脑海深处——每一笔,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平淡却刺骨的语句。先前梁家父子步步进逼时,陈默完全是下意识地想起,潘瑾瑜站在书桌边落笔的模样,觉得要是自己肚子里也有这么多货就好了。
那个瞬间,他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
陈默怔了很久,渐渐发现无论自己想到那幅山水画完成的哪个环节,都会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生出,知道该怎么画、手怎么来,就仿佛自己才是作者,甚至有渴望握笔的冲动。
复制?他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
元旦晚会之后,莫老头曾提到过,复制动作对机器人来说很简单,但他却没有细说,这个复制范围包不包括别人的动作。现在阿瑞斯机器人的反应,让陈默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但对于下笔力度却颇有疑问。
小时候他学大字,被老师从后面抽过毛笔,弄到一手黑。老师经常说起入木三分的典故,说握笔是气力,运笔是功力。陈默倒是只对写完的大字本感兴趣,叠成四角包轰在地上如雷般响。
在如今的陈默眼中,书法也好,作画也罢,无异于天方夜谭,但现在却不得不拼上一把。好在潘瑾瑜的再次示范,已让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份力的变化,厚重时如山如岩,轻灵时似风似雾。
以前看过的那本破破烂烂的武侠书里,口袋布贴布的主角在酒楼墙上作画抵账,完事后仰天长笑掷笔而去,留下一堆瞠目结舌的配角发愣。陈默觉得这个桥段简直就是烂俗到了极点,但他现在面对的墙面上却隐约有了整幅山水的影子。
高高站在钢琴上,陈默再次回想了一遍细节,伸手艹起了插在塑桶中的水勺,心情格外平静。
他将第一勺黑水泼上墙面时,台下“轰”的一声。白白胖胖的酒店经理手里捏着块方帕,不停地擦汗,偷眼去看副市长那桌,却发现梁龙江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像个正在凝视晚辈的慈祥长者。
“明天找人刷层漆吧!”经理无奈地想。
潘瑾瑜同样在看着舞台,之前陈默把红酒泼在地上,扩散后的形状跟他白天作画时泼的墨痕一样,也是边角奇峰突起,如同佛手。这让潘瑾瑜着实吃了一惊,无法确定是不是巧合。而陈默毫无停顿的第二次洒酒,则将他的这份疑惑彻底转成了震惊。
点泼洒刷擢,山水大写意的五项技法。陈默以筷代笔,开始讨教另三项时,潘瑾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见他落筷如刀又疾又重,不禁又是一怔。
年轻时的潘瑾瑜视张大千为当代国画第一人,每次模仿其60岁以后的作品,却是无论如何也描不出那种苍深渊穆的画风。往往是不经意间一笔涂下,过重的笔势便将整张画的意境完全破坏。后来一位师者看到他的作品,说这点多出来的“力”,并非笔力,而是胸有不平气。
胸有不平气,万物皆可杀。
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再看着眼前的少年,潘瑾瑜最终还是有了点拨之意。在他看来,陈默以前肯定是学过国画无疑,如今这番求教,多半是为了临仿自己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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