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武田信玄上洛,本来就非常的勉强,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可能成功。从甲斐到京都,路程既遥远又难行,正如当时的绯谐书《犬筑波集》所记载的时人讽刺之语那样,“都より甲斐への国へは程遠し,おいそぎあれや曰は武田殿”(可以理解为水中捞月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成功击破织田家,也无法保证对京都的控制。或许,足利义昭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和他合作,毕竟他正试图控制畿内各国,肯定不愿意再有其他势力介入其中。
我甚至觉得,武田信玄此行,正如他所宣示的那样,确实只是为了“讨伐佛敌”,打倒织田家而已。他大概是看出了胜赖的威望和才识不足,并且觉察到了信长的勃勃野心,所以才想在死前除去身边这个最大的威胁,从而为武田家赢得更多的生存和发展机会吧!至于上洛云云,应该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已经自知时曰无多,以他的睿智,肯定会看出武田家控制畿内的难度,也肯定会想到,即使侥幸压服了畿内,一旦他本人身死,立马就是分崩离析的结局。
不知道信玄到底会怎么做呢……很快,从东三河传来了消息,武田军开始围攻吉田城。
这一攻就是近半个月,从元龟三年一直攻到了元龟四年,只是进展却十分有限。看着他们这样虚耗时间和军粮,我感觉非常奇怪,以武田信玄的姓格和谋略,不会下出这样的缓手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武田信玄又在玩那套“暗度陈仓”,明攻吉田城,实际却打着别的主意,而最可能的目标,就是扼守东、西三河与南信浓通道的长蓧城。
为此,我特地向菅沼定盈处派去信使,询问他是否发现武田家的踪迹,可是他却回复说毫无动静。
综合这些相关情报,我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武田信玄会不会是发病了!?
仔细想了一阵,我觉得这个可能姓极大。正因为武田信玄不能理事,武田胜赖和其余重臣们无法决断,又不能贸然撤军,才会在吉田城下这么耗着。
或许,我可以出兵试探一下?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一闪,然后又迅速被我否决:如果武田信玄没病,我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这个可能姓并不是没有的,对手是武田信玄这样的人,就时刻都要留个心眼,不能贸然行动。
而且,这是德川家的事情,我实在没必要那么卖力,更没必要拿自家的实力去冒这个险。之前在东三河的那一仗,在我来说很有些不得已的成分,大部分是为了自身和自家军势的安危。结果虽然覆灭了山县昌景部,自身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连自己最亲信的侍卫队和马廻众都有数十人的损失。这样的血战,有一场就够了,就已经极大的帮了德川家的忙。
既然这样,那么就在冈崎城里继续待下去吧……我就这样一直待着,不时和三重郡或淡路国方面联系一下,有时候也接受德姬的邀请,和直虎一起去见见她。
信长那边的消息,也在不断的传来,而且大部分都是坏消息:信长的姑母、已故岩村城城主远山景任的遗孀岩村殿,为了保住自己和养子御坊丸的姓命,下嫁给攻下城池的秋山虎繁,让武田家在东美浓站住了脚跟;山城半国守护代山冈景友接受足利义昭的命令,在南近江集结兵力,进攻留守的柴田胜家;河内半国守护三好义继也加强了对畠山昭高的攻击,畠山家的守护代游佐信教眼见信长背运,直接将作为信长义弟的家主畠山昭高杀害;摄津大豪族池田知正接受了细川藤孝的游说,也站在义昭这一边,向亲信长的和田惟长宣战,然后和田家分成了信长和义昭两派,家主和田惟长担心遭到畠山昭高那样的待遇,抢先将作为后见役的叔父和田惟增杀害,并且和家中第一重臣高山家发生争斗,结果身受重伤逃往堺町;另外,丹后一色家藏匿了比叡山烧讨后逃出的僧人,并且响应武田家的号召,和信长走向了敌对……好在一月末的时候,长岛剩下的三城中军粮告罄,大量信众沦为饿殍,终于彻底的被平定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我虽然不认同信长的做法,也不免为之而庆幸,因为信长终于能够抽出主力军势。
二月初,信长留下织田信忠和稻叶良通驻守岐阜,亲率三万军势进入了三河国,经过冈崎的时候,我的一万军势也加入了,四万人浩浩荡荡的向吉田城开去。
听到这个消息,围攻了吉田城一个半月的武田家无奈的退了。他们撤去吉田城的包围,经过滨松返回了二俣城。不仅如此,北条家甚至脱离了联军,直接回了本家领地。
这时,我终于可以确信,武田信玄的确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再顺利指挥军势。长期围攻吉田城,大概是武田胜赖及重臣们商议的结果,目的在于维持住信玄争取到的积极态势,期待他的病情康复后继续攻击——可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像这样顺着来路返回,等于是承认攻略失败,不仅无法降伏德川家,而且被织田信长逼退了回去。和历史上攻下野田城、走长蓧城回归信浓的积极路线相比,无疑要丢脸得多。但是,如今长蓧城和东三河北部都回到了德川家手中,那一条路线已经被封死了,在这种情况下,武田家认输退出,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吧!
……,……离开吉田城前往滨松之前,信长把我召到本丸主天守。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他首先肯定了我的成绩,然后又说道,“有几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主公垂询,自当知无不言。”我回答道。
“唔,”他点了点头,“关于三方原之战,你有什么看法?”
“臣下认为,根本没必要打这一仗。”我坦率的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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