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天海所言,菜菜去世的消息传开后,整个京都上京区的町众几乎都被震动了。这一个多月,是菜菜收留了他们,不辞劳苦的为他们安排住处,提供食物、衣物和木材,让他们得以摆脱饥寒交迫的困境,熬过最困难的严冬。如今菜菜积劳成疾,不幸故去,他们自然是悲痛万分。数千人纷纷头裹黑纱,来到相国寺山门之前,自发为菜菜送行。
为此,甚至连朝廷也做出了表示,特地以院殿号下赐于菜菜,并且因重建京都上京区、赞助朝廷经费之功,晋升我担任朝廷从二位治部卿之职,而菜菜的戒名也改为“忘忧院殿二品大夫人道秀宗林大姉”,简称为忘忧院殿。不过,这是在公家和武家层面上的敬称,私底下,由于她的葬仪跨越了天正、永贞两个元号,京都的町众们都直接称她为“天正夫人”。这个冠以年号的称谓,比戒名要简单得多,分量却是更重,仿佛她就代表了刚刚过去的天正年代一般。
“你听到了吗?你的这番功德,已经得到了民众和朝廷的承认呢。”我身着黑色礼服,坐在忘忧院的本堂内,望着供奉的如意轮观音,喃喃自语的说道。
如意轮观音依然闭着眼睛,作沉思之状,脸上安详之极,一如菜菜临终前的样子。
这尊木像,后期都是由我在琢磨。或许是印象太过深刻吧,虽然我的雕工不是很好,手中的刻刀却有如神助一般,非常自然的将她的那副神态刻画了出来。
“你果然是飞升成佛了吧,”我继续叹道,眼中忍不住掉下泪来,“真是,没有比这更动人的菩萨了啊……”
然后我郑重的拜了下去。不仅是因为对她的愧疚,也是由于对她的尊敬。
这时,同样一身纯黑礼服的信景走进了本堂。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我身侧,低声向我说道:“父亲大人,信孝殿下和丹羽前辈联袂来访。”
“你是家主,也是丧主,由你接待就好了啊。”我随意的对他说。
“可是,两位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和父亲大人亲自会谈。”信景脸上稍稍有点尴尬。虽然是吉良家的家督,但是同僚们似乎都还当他是小孩子……“没办法,只好去见见吧!”我望了望如意轮观音叹道。这样远离政务和权谋,沉浸于温情的怀念和肃穆的忧思,于今曰的我而言实在难得。但无奈的是,来的偏偏是那两位殿下,以他们的身份,即使是我也不能够怠慢。
和信景一同前往会见室,见到了织田信孝和丹羽张秀。他们首先向我表示了哀悼,然后又恭贺我获得朝廷晋升的事情。
“以后就该称呼太常殿下了吧!”织田信孝的态度尤其热切,“这可是我织田家目前的最高官位啊!”
“这都是忘忧院殿的功劳,”我叹了口气,“所以为了她的哀荣,我就没有推辞……反正都是退隐的人了,影响不到家中的秩序。”
其实,凭借我给朝廷的献金,以及修缮御所的功劳,也该给这个职位。当初大内义隆,不是同样花钱买了个从二位兵部卿么?还有肥后的阿苏惟丰,同样也晋升到从二位,代价不过是御所修理料一万疋;而前些年的今井宗久,也得到过大藏卿法印的位阶。
“说到家中的秩序……唉!”织田信孝也跟着叹了口气,“哪还有什么秩序啊!都是那只卑贱的猴子在上窜下跳……就说父亲大人的葬礼吧,不是决定由我担任丧主的么?结果现在事情都在由他主持!还有,且不说他擅自占据了因幡、但马两国,前几天分割逆臣足利义周、明智光秀的遗领,他拿了义周作为根基的南河内,拿了明智作为根基的丹波国还嫌不足,甚至把宗家的山城国夺了去,理由是山城国曾被义周占领,因此也是逆党的领地,而他配下添了许多山城国的豪族,要拿这一国去赏赐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战后处置已经完成了吗?”我惊讶的望向信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呢?
“是三天以前处置的……因为父亲这一阵时间,都在专心雕刻母亲大人的如意轮观音像,所以就没敢打扰。”信景解释说,同时用放在膝上的右手作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个后世鼎鼎有名、几乎通用全世界的手势,目前只有我家里的人才会明白,而信景做这个手势,意思是说本家的和泉、纪伊两国无忧,生驹家长也顺利转封到北河内。
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信息。看来,猴子还算识时务,没有动我预定的蛋糕。而对于我获得这两国,家中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两国都是义周名下的领地,和宗家无关,没有侵占主家领地的嫌疑;而且,在众人合兵进攻南河内之前,我就已经大致控制了这两国,不分给我还能分给谁?
至于生驹家长获得北河内,虽然是信长的直领,但是几个月前还在佐久间信盛名下。他原本的讃岐国,虽然没有划分给我,可是在他入住讃岐前,我同样是没有守护的名份,却已经实际支配好一阵了,如今他离开,之后也肯定是由我支配。
总之,这次领地分配,秀吉虽然收获极大,可是他吃相太过难看,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不满和警惕。我名义上虽然只得到和泉和纪伊两国,除去我原本的有田郡和歌山城八万石,只增加了三十万不到,可是和泉国有勘合贸易,产出和收益绝不能单纯的用石高来衡量;纪伊国清理寺社私领之后,石高可以达到近六十万,和纪伊半岛另一边的伊势国差不多;另外,四国岛上的讃岐国,不可能由别人支配,事实上也等于落入了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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