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气了!”池田恒兴接过我的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不瞒你说,我今年年初刚转封,各项开支非常巨大。这么贵的酒,已经有半年没有尽情痛饮了呢!”
“是吗?”我随口应道。
“当然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宽裕,”池田恒兴又拿着酒瓶往口里倒去,然后咧了咧嘴巴,“说起来,我还欠你一笔钱呢,是在主公蒙难的半年前借的……那时你因为劝谏主公,第一次被主公关了禁闭,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他说的主公,自然是织田信长。
“不错,”我点了点头,“还要谢谢你为我向太政公求情。”
“这些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池田恒兴摆了摆手,转头望向安土城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唉,真想念主公在世时的曰子啊!”
我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令近侍把拿来的清酒放到几案上。池田恒兴毫不客套,很快又喝光了一瓶,然后就似乎有了几分醉意,眼中居然闪出一丝泪光:“我恒兴没有什么大志,能够在主公和少主麾下效命,并且拜领一国守护,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当然了,义周、光秀那两个逆贼不会这么想,你和秀吉如今也肯定有自己的心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主公和少主都归天了啊!”
“对于太政公的知遇之恩,我向来非常感激。”我平静的说道。
“我听说,宣景殿下已经作出决定,要把我的美浓国转封给吉法师少殿了?”池田恒兴忽然问道,态度也显得严肃了一些。
“正是,另外还准备把尾张封给信包殿下,生驹殿下和佐治殿下,”我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吉法师的近亲,而美浓、尾张两国是左中将当年的领地。”
“这样很好,至少比秀吉做得地道,”池田恒兴笑了,“这两年跟着秀吉,先后打倒柴田殿下和信孝殿下,又把吉法师少主架空,在下的心里其实非常遗憾。可是为了家业和前途,却又不得不继续追随……这种心情,宣景殿下应该明白吧?当初殿下离开土佐前来尾张,不也是为了兴服家名么?”
“不错。”我点了点头。
“如今宣景殿下是做到了。吉良家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极盛时的主家。而这一战过后,吉良家毫无疑问将会统领天下的,”池田恒兴叹了口气,“从在下的本心来讲,如果非要选择,我更愿意追随宣景殿下你,毕竟殿下的出身、能力、品格和名望都比秀吉更出众,而且对在下颇有恩惠。可惜主持讨伐逆党之事的却是秀吉,也是他为主公报了大仇,在下当时的领地正位于羽良家的旁边,女儿又和秀次结下缘份,也就不得不站到了宣景殿下的对面。”
“我何尝愿意和你对阵?”我叹了口气,“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吧!”
池田恒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意见,接着他又拿起了一瓶清酒,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可是,我却知道,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尽不实。当初他入封摄津国,想把女儿嫁给义景,以加强和本家之间的联系,而我却以菜菜的心意为由,将他的女儿推给了当时还没元服的秀次……在那一刻,我实际上就已经婉拒了他的投靠。
正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欢呼声极为浑厚,如同刮过一阵大范围的飓风。池田恒兴全身一颤,忽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而我也很清楚,这肯定是中路的胜负已经见了分晓,胜利则无疑会属于我方。
欢呼声依然依然持续着,信景走进了营帐内。他的脚步十分轻快,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父亲大人!我方已经击溃了敌军的本阵!羽良筑前和羽良景秀已经逃离!这场决战,是本家胜利了!”
“那么左翼的情形如何?德川家康有没有什么反应?”我问道。
“德川军退回了北山阵地,因此左翼的战事也已经停下来了。秀景叔父没有追赶他们,只是派来使番请父亲大人裁度……另外,秀景叔父建议说,可以向德川家派出劝降使者,他们想必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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