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荣见李曦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还别替人家惋惜,李老爷子虽然被迫告病,但毕竟美人在怀呀,说不好是赚是赔,据说他那儿媳妇今年才二十岁,可是娇嫩的很,指不定咱们这里替他扼腕,人家老爷子自己却是心满意足的很呢!”
说完了柳荣一脸暧昧地笑起来,而李曦则是摇头苦笑。
不过仔细想想,柳荣说的倒也未必没有道理,刚才看见李逸风老爷子时就觉得,他脸上倒是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感觉,说不定人家还真就是那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种子呢!
不过转头想想,自己这些曰子先是忙活着在裴杨府上演戏,然后又忙活着开那劳什子品酒会,实在是忙得有些脚不沾地,像这种闹到阖城风雨的事情,自己居然一直到刚才都完全没听到一点风声,最后还是从柳荣的口中得知的,说起来这消息可也真是闭塞的紧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柳荣突然伸手碰了他一下,李曦回过神来往外一看,却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正与李逸风老爷子一起迈步走进堂内的人,居然是三叔李肱!
“三叔,要买这宅子的人是你?”
李肱走上堂来哈哈大笑,却是抬手就在李曦胸口捶了一拳,骂了声臭小子,才道:“我又不是没地方住,要买这等好宅子作甚,要买这宅子的人,是你!”
他话音方落,不等李曦接话,就见李逸风老爷子呵呵地笑道:“说起来都怪老朽无礼,这些曰子诸事缠绕的,心神不属,居然忘了问来客姓名,这才闹出这般笑话来!”
然后他指着李肱道:“这位李老弟刚来就说了的,他是要为自己的侄子李曦李子曰买这栋宅子,说是也只有这栋宅子,才能配得上将要入门的新贵人。哎呀呀,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老朽糊涂了,遍数这晋原县内,能有资格叫两位柳公子一起陪着来问老朽这栋宅子的年轻人,除了李大才子李曦,还能有谁?”
当下堂上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李逸风老爷子赶忙叫了仆人来命重新上茶,众人这才重又坐下说话。
这会子既然三叔李肱已经把宅子买定,甚至按李老爷子的说法,他甚至就是带着定金来的,所以宅子已经拿下,剩下的就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算交易了,自然不必在李老爷子面前说这些,因此大家坐在一处,便只是聊些闲散话题。看看天色已晚,李老爷子甚至非得要请几个人留下来用酒,李曦等人本来觉得人家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愿意打扰,奈何老爷子态度非常诚恳,到最后推辞不过,众人便只好答应下来。
天色还未黑,李家的前堂内便点起了蜡烛,酒菜上席之后,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倒是渐渐地热络了起来。
李逸风老爷子为人极是健谈,难得的是言语风趣,即便饮酒之间也是风仪不减,倒不愧是在一县主簿的位子上呆了那么些年的,与他一起喝酒,叫人很是有些如坐春风的感觉。
席间提起李曦的那首箜篌诗,李老爷子自然是大赞一番,末了提起李曦的新酒,老爷子倒是提出了不少有关销售和保密的建议,仔细想想都很有些道理,显然这老爷子正如柳蓝所说,并不是一个读腐了书的老学究型官员。
而且听他的言谈,与时下很多官员桌面上大谈农为本商为末,私底下却总是抓亲带戚的弄了一大摊生意挣钱不同,老爷子对于农业与商业之间关系的看法,倒是很有一番见地,而且或许是这就要辞职走了,所以言谈之间忌惮的东西便少了许多,他甚至坦言自己也在县城里不少铺子上入了股,还笑言正是有了这些份子钱里滚出来的钱息做支撑,他才用不着贪墨,还能有闲情逸致的在公务之余养花弄草,几年间攒出这个大宅子来。
一席酒吃下来,李曦倒是对这位老爷子的感觉非常好,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这位李老爷子几乎言出必中,席间所谈毫无所虚,他对于人情商道乃至为官之道,都很是有一番独特的见解,尤其是他对过往历史的看法,让李曦这个被马克思主义唯物历史观点教育着长大的人有一种突然遇到了知音的感觉。
李逸风老爷子认为迟早有一天,当整个国家在农业上发展到极致,那么除非改变路子,重视商业,让商人们用钱来生钱,继续为国家为社会积攒财富,也就是改用资本来推动整个国家的继续发展,否则整个社会的发展就会走进死胡同,最后只能导致崩盘,盛极而衰,于是一个朝代结束,动荡之后,另一个王朝站出来搞重建。
虽然老爷子的看法比起马克思他老人家来说,还稚嫩偏颇的很,但是一个读着四书五经做着诗词歌赋长大的人,居然能自己读力思考出这些东西,倒是让李曦不得不肃然起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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