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山野翠绿欲滴,山崖旁的小路奇花异草怒生,紫罗兰在风中摆动。一位少女将花儿摘起,别在耳边,眺望山谷的景色,微微一笑,这一笑如烟花绽放,绚烂无比。梁博雪因为贪看沿途的奇峰秀水,几乎忘了赶路。她此次前往湖北紫荆白云庵的百灵师太送信,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却总是走走停停,似乎并不在意几时能把信送到。
蓦然间马蹄声从山下传来,她抬头看见一行八个人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两个年轻人,长相甚是相似,若是不走进看还真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年纪大的叫金青由,年纪较小的叫金青立,是卧龙派的两个亲兄弟。转眼间那八个人走近,后面六个人清一色的穿着斗篷,拉着几箱货物。金青由走在最前面,见山道上有人,将马缰一勒,骏马长啸一声,放慢了脚步,他后面的人马也跟着慢了。他一看路边站着一个少女,身穿白裙,问道:"姑娘,可否让道?"梁博雪转身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金青由觉得眼前一亮,眼前这位少女竟然如此秀丽,宛如天仙,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掩不住的聪明伶俐。她这一转身,后面的人马也跟着惊呆了,皆惊叹她这般美丽容貌。金青立见她迟迟答话,又问:“姑娘,你占道了,可以让开吗?”
梁博雪灿然一笑,道:"怎么,你说我占道,莫非想叫我跳到悬崖底下去吗?"金青立不禁打量她一眼,微微皱着眉头,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要说得我们太无礼了。"言语之中略带怒气,金青由见两人一见面就要吵架,连忙说道:"没事的,姑娘,我弟弟鲁莽,姑娘要是让不开,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便是了。"梁博雪瞪了金青立一眼,接着笑者对金青立道:"少侠,请吧,我还要多欣赏路上的风景。"金青由抱拳道:“那在下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刚说完,跨下的骏马突然仰天长啸,受了什么惊吓,马蹄往前踢去,梁博雪离马匹只有两尺的距离,突见骏马发疯,脚下一滑,向后退一步,众人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只见她离悬崖只剩几寸的距离了。
她重心不稳,正要往后倒去,金青由喊了一句"姑娘小心"想弯腰抓住她,扯住她的衣角也跟着摔下去。两人都站不稳,摔了下去,金青立见哥哥有难抽出马鞭往哥哥腰间缠去,终于拉住了他。梁博雪人尚在半空,被人揪住衣角,衣服受力撕开半尺,心里觉得害怕,登时尖叫了起来,"别放手啊!"她武功不错,但真要摔下去也要落个残废。金青立知道两条性命在自己手中,不敢怠慢要将两人拉上山来,但两人的下坠之力何其之大,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拉不上来,突然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一齐下马拉住马鞭这才将两人拉回山道。众人救回两条人命,松了一口气,梁博雪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直呼大气又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撕开了一半,一站起来背后和大腿就全让人看见了,登时羞愧地说:"少侠可有什么披风吗?我衣服坏了。"金青由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斗篷,交给她,道:"真不好意思,刚才弄坏你的衣服了。"
梁博雪将斗篷披上,站了起来,道:"傻瓜,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怪你呢!"又问:“这件斗篷是你的吗?”金青由道:"是我的。以后还请姑娘不要站在悬崖边上了,多危险啊!"梁博雪却又几分厌烦,道:"是,多谢少侠警告!还未问少侠名字呢,日后我好归还这件斗篷。"
金青由道:"我姓金,字明基,叫我金青由就好了,这是我弟弟叫金青立。"梁博雪朝金青立看了一眼,见他并未向自己看来也不去理他。金青立开口道:"哥,我们走吧,要赶路呢!"金青由向梁博雪作别,道:"那好,我们先告辞了!"梁博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忽然想起自己并未告知自性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就忘了,但对方已经走远想想就算了。
金氏兄弟一行人离开了悬崖,走了不多久,见到路边一块空地上有一个酒店,挂着一面酒旗。众人心中大喜,因为大家赶了半天路早已饥渴了,于是向酒店奔去。那酒店在拐弯的一个空地上,乃是一个破旧的酒棚,旁边杂草丛生。长有半人多高,侧面又有一条泉水倾泻而下,店家就接山中的泉水洗锅做饭、煮茶。经营这个酒店的老者五十多岁,带着一个女儿。棚子下有八张八仙桌,已经坐了八个来往的客人,清一色着装,桌上放着武器,神情颇为古怪,桌上的食物早已经吃完却不肯离去。金氏兄弟和一帮弟兄下来马就开始点菜喝酒,喝了不多久,一位叫刘大同的中年汉子喊道:“还等什么,动手吧!”一声令下,原先坐在这里的八个个全部抽出武器将他们围住。
金青由不慌不忙仍是斟着酒喝,道:“各位道上的朋友,可有什么话要说啊?这番招待算得了什么意思?”刘大同道:“那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见兄弟这里有一批值点钱,最近我兄弟手头紧,借点银子花花呗!”金青由微笑道:“银子倒是有,你们要钱我也给,只是我担心你们想要的是我手中这批货吧!”刘大同一阵坏笑,指着酒棚外马匹上的麻袋道:“金少侠,恭喜你猜对了,我们要的就是这批货上!上!”他做了一个向前冲的动作,身后的七个人一拥而上,举刀就劈。
金青由见对方蛮不讲理没说几句就要打,也不客气,吆喝兄弟们厮杀。双方带起来,可怜了店家,八张方桌一一被掀翻在地,碗碗罐罐也摔坏了不少,店家老者痛心疾首大喊不要,但哪里有人听他的,他又害怕刀剑无眼伤了自己,只好拉着女儿多在柴堆边。刘大同武功不弱,一出手连伤三个人,转眼间挥刀向金青由劈来。金青由外出从来不用刀剑,眼见敌人个个手持兵刃向自己砍来,这回是要吃大亏了。金青由踢倒了三个敌人,刘大同大刀从侧身劈来,刀法狠辣,招招要取人性命,全是只攻不守的狠招,金青由心里来气,喝道:“好你个神农帮,今天非得和我们干上是不是?快说是不是你们帮主指示你们来的?”
“等你死了就知道了!”刘大同当头一劈,金青由侧身躲去,这一刀砍在柱子上,入木三分,金青由见他抽取时十分轻松,知道他力气不错,实在不敢轻视。刘大同将大刀舞动起来,把金青由圈在刀光之中。金青由又要躲避其他人的砍落,窜来窜去,眼见性命就在俄顷之间,做弟弟金青立怎能不着急,大喝一声,仅凭一双肉掌震开围攻他的三个敌人。但他还没来得及上去帮忙就听到一阵长啸,一个明亮的影子闪进了酒棚。神农帮没受伤的三个人顷刻就被踢翻在地。金青由一看,那人正是刚才站在路边的梁博雪。本来她离酒棚不远,听到有打斗声就过来了。金青立见她身手不凡,玉手一抖,一枚飞蝗石飞出,三名歹徒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膝盖鲜血淋淋,恐怕一条腿已经断了。忽然又是一挥,不知是什么事物,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刘大同已经捂住左眼,逃开了去。地上的歹徒爬起来扶起受伤的兄弟,和刘大同一起退出酒棚。
刘大同忍住伤痛道:“你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梁博雪见已经解决了危难,心一松,扶起一条长凳坐了下来,心情怡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金青由自忖没有她帮忙自己也能应付这八个人,但仍是心存感激,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梁博雪见他没有受伤,微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言谢。”金青立对外面的一群人大喊:“神农帮的还不赶快滚!”刘大同被一个人扶着,摇摇欲坠,道:“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快给解药我!”梁博雪冷笑一声,道:“要是我的暗器里有毒,你觉得你还可以活到现在吗?本姑娘的暗器从不喂毒,听好了!”
“好,后会有期,神农帮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刘大同说完就和神农帮的其他人下山去了。金青立寻思道:“我们什么时候跟神农帮结怨了,为什么与我们为难?”金青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这跟结不结怨有什么关系,神农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历来就这样还不是有什么抢什么!这种勾当自然也是要做的!”金青立道:“他们这么嚣张就不怕得罪我们卧龙派吗!”梁博雪听他们对话,心生好奇,问:“什么卧龙派?你们拉的又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抢?”金青立脸色一沉,道:“这原本不关你事,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梁博雪听他故作神秘,有点生气,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见不得人?就怕说来给别人知道,怕我听见吗!你还怕我抢了你们的东西不成?”金青由见她真的生气了,道:“你别生气了,有空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三人忙着说话,差点忘记了地上的伤者。金青立想起自己的弟兄受伤了,正想替他们包扎,谁知道梁博雪抢先一步,道:“你别动,让我来,你去路边帮我摘点药草吧,捣烂了用!”金青立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问:“怎么,你还会这个?”梁博雪眉头一皱,反问:“怎么,看不起我?不相信我吗?”
金青立怕又和她吵起来没有多说,就出去了,金青由弯身下来伸手要帮忙,说:“姑娘,还是让我来吧!”梁博雪撕好布条儿,道:“你也给我坐着,你不也受伤了吗?”他一看左臂有一个寸长的伤口,正在流血,道:“想来是刚才打斗太不在意了,伤了也不知道。不过这是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一会儿金青立回来,拿来不少草药。梁博雪抓起一大把,放在一个陶碗里想店家借来一个擀面杖不断用力舂,直到出现浓绿色的液汁。她将草药敷在伤口处,又仔细地包扎,动作干净利索,像是十分在行。金青由问:“你为什么不用金创药?”梁博雪道:“我没带,也不需要这样的东西。问题是你们也没带吗?金创药虽然得来方便却终究不及就地取材弄出来的药效好!”金青立嘀咕一句“怎么,还有这个说法吗”。金青由知道她肯定是精通医道,路上每逢伤痛都是就地取材,因此不在乎这些平常江湖人带在身上的东西。到最后梁博雪才给金青由包扎伤口,金青由靠近她的时候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不施粉黛却是倾国倾城,不由得看呆了。梁博雪正在包扎伤口,知道他在看她,道:“看着我干嘛,我很好看吗?”
“没有,真的没有,”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赶紧改口道:“不,姑娘你很美,简直像天仙一般。”梁博雪的脸一红,道:“胡说八道,少在这里轻薄我,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剜了你的眼睛!”金青由傻笑道:“那好啊!”梁博雪忽然想,难道看上一个女孩子而因此说谎话这也是好的吗?梁博雪见他目光有轻薄之意,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会受伤呢?”这时金青立插嘴道:“区区几个小贼我们兄弟俩又何曾怕过,我们真要把真功夫露出来,他们个个都得死!”梁博雪笑了笑,道:“吹牛,刚才在生命紧要关头为什么不用真功夫,不怕死吗?”金青由道:“我们出来的时候爹娘警告我们不能显露自己的武功。”梁博雪道:“这是什么规矩?难道生命紧要关头也不能用吗?”她给金青由包扎好,自己坐在凳子上。金青由道:“那也不是,这是祖训传下来的规矩。”梁博雪又问:“那你们是卧龙派的什么人?”金青由迟疑道:“这是也不能告诉你。”梁博雪见他们什么也不肯告诉自己,身子一跃,坐回马背上了,正要走,金青由叫道:“姑娘不留下来喝杯茶吗?”
梁博雪摆手道:“不了,你们什么也不肯说,那就算了。”金青由问:“哦,对了,我还没问姑娘芳名呢?”梁博雪转过头来,道:“我叫梁博雪,一个字来自我爹的名字,一个字来自我娘的名字。我家在南京城。”言语之中颇有失望之感,渐渐走远了,忽然金青由又喊:“梁姑娘要去哪里?我们可是同路?”
“后会有期!”这四个字远远传来,但是她已经消失在路上了。金青由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离去的背影好像留下了数不尽的青丝,一直在那里随风飘荡。
"哥,我们该走了!"金青立在一旁喊了好几声他哥哥才从幻想中回来。金青立看出端倪,问:"哥,你不会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吧?"金青由嘴角一扬,道:"当然不是啦。"金青立知道哥哥口是心非,道:"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冲这一点,父亲母亲就不会同意的。"金青由听后立即答了句“住嘴”,听起来真气着他了。金青立本来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就说中哥哥的心事。他先上了马,随后一行八个人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