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要是没有人来打扰会睡得很好,但她被一阵人声吵醒。正看眼一看天色已亮,两丈之外站着一五毒教的人。她本以为没有人追得上她,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花影便带着二十人追上来。花影面有倦容,但仍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道:“梁博雪,你杀了我的夫君,今天就叫你死,非得把你大卸八块才泄愤!”梁博雪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情形,对方加上花影一共二十一人,已将去路拦住,而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曲竟道:“梁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招惹上五毒教的人?”梁博白雪道:“我杀了五毒教教主的儿子季康定,所以他们要找我报仇。”
花影见她身边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又喊道:“无关人员马上离开,尚且可以饶你一命,若是再纠缠不清,我杀了你们两个。”曲竟听她这般口气好生野蛮,便问:“你是什么人,你自信能打得过我吗?”花影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梁博雪道:“她是季康定的妻子,也是五毒教的人。”这时曲竟才了解眼前的情况,朗声道:“早听说五毒教在四川横行霸道,近几年来又吞并了不少小门派。今天我就会会五毒教,我曲某剑下从不杀无辜之人,你们这些人虽然邪恶,但是我绝不会杀你。”
花影喊道:“杀便杀,哪有不伤人的余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还净说出这些歪道理,好,今天杀了你,免得世上又多了你一个这样的人,动手吧!”她身后的二十个人俱是五毒教的好手,武功不低,分成两拨向两人攻来。但见晨曦下剑光闪闪,在剑光之中梁博雪仍是赤手空拳,十个好手围攻也不见她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十把长剑往她身上劈落但无人能伤她。另外让人意向不到的是,曲竟乃是一个高手,只用用到第二招,围攻他的十个人便都受伤倒地。总算他没有说空话,地上的人尽是受了些轻伤,没有伤及性命,他下手恰到好处,多半是刺中脚踝或手腕,并不伤及要害。
他解决掉自己的敌人,虽看见梁博雪赤手空拳,处境危险,但不愿轻易上前帮手。他与梁博雪相识不久,更不知道她的武功高低,一般武林中人生性高傲,绝不轻易让别人插手自己的打斗,他只好站在一旁观战。花影见曲竟长剑下垂,没了防范之心,立即射出五枚“无影针”进行偷袭。无影针杀人于无形,常人难以察觉,梁博雪在一边战斗,一看见花影手起手落便知道她要施发暗器,正要好心提醒曲竟。不料总是慢了一步,那五枚毒针里曲竟只有半尺远了,总算曲竟生性敏锐,挥剑一挡,那五枚无影针,除了有一枚插入地下半分,其余四枚落入深渊之下。到了此时梁博雪不再恋战,暗运内劲发动“北冥神功”,玉手随便往抓住一个人,便有有源源不断的内力传过来,另一个人想拉同伴也被吸住,接着人越来越多,最后那十个人的内力都被梁博雪吸了过来。被吸完内力之后那十人俱是软弱无力,躺在地上站不起来。
地上躺着一大推人,只剩下花影在旁边站着独自恐慌,对两人施展的武功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的武功竟然是这么强。梁博雪吸干了十个人的内力,笑道:“花姑娘,还有人让我吸的吗?要不你过来试试?”花影知道报仇无望,只好带着这二十个人狼狈离开。等他们走远,梁博雪忽然道:“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走了。”曲竟道:“恐怕你我们并不在同一条路上,你走我不走,你不走,我走。”梁博雪问:“前辈不跟我一起走吗?”曲竟道:“我要去办点事,就此分别吧!”他没说去办什么事,转身就走,等他走到山坳那边又传来一声“后会有期”。两人距离本来已是极远,声音若有若无,梁博雪也回了一句“后会有期”,但其时双方相距已远也不知道是否能听到,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太阳慢慢升起来。梁博雪也没有马上离开悬崖,吃了点干粮,坐在岩石上发呆,少时看见山坡上窜下一个人影,速度甚快,等那人影走近了一看竟然是李穆清。梁博雪又惊又喜,正想开口喊丈夫的名字,只是一个“李”字刚刚开口,又咽了下去。李穆清在她一丈开外的地方站住,道:“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梁博雪多日不见他,此时他现身真恨不得扑上去,但始终是忍住了,冷冷道:“回去干嘛?我才不会回去!”李穆清道:“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一帮五毒教的人,一问才知道你在这里,便发足跑来,生怕你受伤。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梁博雪冷冷道道:“五毒教?你也认识五毒教吗?你以为五毒教那群小喽啰他们能伤得了我吗?”李穆清冷哼一声,忽然嘲讽道:“是,是,是,梁家大小姐武术高强,普天之下有谁是你的对手,区区无名之辈怎么伤得了你。”梁博雪听了很不舒服,气道:“你不用给我说这话气我,我不听你的,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李穆清道:“就算你不肯见我,不肯见我爹娘,难道你舍得你爹娘,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他们了?”梁博雪道:“这个你管不着,你也不应该管。”
“跟我走!”他一步步走近了,想抓住她的手,但梁博雪不让他抓,指着万丈深渊厉声道:“我不走,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但李穆清不听她话,仍在一步步靠近,直到离她只有半尺远,道:“你说这种漂泊的江湖生活,有什么好的?”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两人相距甚近,他说的话字字传入她的耳朵。她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但声音明明已经传入耳朵里了。她忽然一怔,不由得发愣起来,他的声音便像他父亲的一样略带沙哑,自有一番说不出的一番魅力,若是在平时她一定扑进他怀里了。
李穆清站在阳光下,衣袂随风飘起,潇洒之极。梁博雪见他这样迷人,心软了几分便想跟他和好,但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话心又来气,问:“好,我问你,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这不是成心妖气我吗!”李穆清道:“我喝醉了,那天客人很多,我要陪酒,那些人酒量都不错,你一杯我一杯的,我早就醉了。酒后说过的话能当真吗?因此你应该原谅我,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说到这里梁博雪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投进李穆清怀里,哭道:“你我一成亲便没有好好过好一天日子,跟我回去,我好好待你。”但转念一想又是不行,道:“好,我原谅你,只是你说过的话毕竟是说过了,所以我要你发誓。你要发誓再也不离开我,不然.....”誓言中的那些“五雷轰顶”“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她是说不出口了,她实在不愿意说这样的话诅咒自己的丈夫。李穆清听她要自己发誓,正色道:“我李穆清发誓,从今往后要是不理我的妻子梁博雪,就不得好死,乱.....”梁博雪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捂住他嘴巴。
梁博雪和李穆清终于和好了。于是李穆清牵着她的马,两人一起离开悬崖,那天晚上经过含山县。那天晚上月色如水,梁博雪看着天上的月亮,道:“天上的月亮真圆,今天已经是十五了,算起来我离开家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了。”李穆清在阳台上抱住她,道:“是很美,但哪里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梁博雪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想要挣开,李穆清道:“你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抱着你别人能说什么闲话?”梁博雪在他怀里觉得甚是温暖,含羞地笑了。李穆清道:“过了含山县没几天就到南京了,很快了。”梁博雪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能跟你回去,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我想做完再回去,好不好?”李穆清道:“怎么,你又不想回去了?”梁博雪道:“不是,我要见一个老朋友,我先在我回去之前见见他,还他一样东西。”李穆清问:“什么东西?他是谁,是男是女,住在什么地方?”梁博雪道:“是一件斗篷。”
梁博雪已经认同他是自己的丈夫,心中再无秘密,道:“我也只是和他匆匆见过一面,只知道他叫金青由,他还有个弟弟,但我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那是在前不久认识的,那时我奉师命去紫荆山送信给百灵师太,在路上认识的。那时候我的衣服坏了,他便借了一件自己的斗篷给我。”李穆清道:“只不过是一件斗篷而已,过了这么久人家也未必还记得。而且你连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到他们。人海茫茫,这辈子恐怕只能看缘分了。”梁博雪想到再也不能见他们倒也不觉得遗憾,道:“嗯,我也想也应该是这样的。要是没办法见到他们我不去找他们就是了,也许他们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我。又也许他们已经把我忘了。”
月满中天,照出遍地月光,整个大地都是安静的,洁净的地板、夜空的寒冷、温暖的两个人完美地融合在这一片宁静之中。这里的空气如此广阔,让人摸不到看不到边际,人们站在阳台上便可感受到这片宁静的空气。野外一朵朵纤细娇美的花在沉寂中吸取营养,他们香甜诱人,身临其境让人有一种垂涎欲滴的感觉。含山城外的紫云英开花了,溪边、山坡及潮湿处,农村家庭的农田里都有紫云英的影子,紫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羽状复叶因露珠的重量而微微下坠。春季的那些日子含山城还有几天寒意抖擞的清晨,紫云英开放的时间悠闲而有准时,散淡而又有序。
梁博雪在睡梦中梦想着这些情景,站在高山上向下望去,鼻孔中满是紫云英的花粉,眼里的紫色永远抹不去。李穆清就睡在她身旁,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洁净的床单上有爱人陪伴,她做了一个好梦。只是这个梦在四更时分就醒了,她睁开了眼,看见李穆清就躺在自己身旁,眼睛忽然充满了泪水,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很难过。她起身,穿好衣服,整理好包袱,正要走,听见李穆清的声音,道:“你要去哪里?你决定不跟我回去吗?”梁博雪哭道:“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我也不适合做你的妻子,我也不想回去。”李穆清听见她打开房门又轻轻地关上,又听到“咚咚”的下楼梯声,过了一会儿再也听不到声息知道她终于走远,他躺在床上却迟迟未决定是否要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