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豫倏地张目:“快,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在府中仆役的灯笼引领下,数人脚步匆匆而入,随后仆役小心掩门而去。进入这偏室中的,是一名花甲老者与两名年逾旬的壮年军将。能够在夜深之际,进入到刘豫这间密室的,显然与其关系非比寻常。
事实上,这个人与刘豫乃是至亲关系。前面那老者,便是刘豫的兄长,济南通判刘益。
在宋朝,州府设通判以为知府之副,位在同知之下。凡州府署令,须有知府及通判同时签署方能生效。这其实是朝廷用以牵制及分化知府权力的一类官员,时人视之为“监州”是也。
这般姓质的职位,本不应由知府的兄弟亲属担任,否则牵制就成了一句空话。但刘豫这个知济南府却是一个难产的职位,与承平时节大为不同。
刘豫对建炎朝廷授予的这个知济南府,其实很是不满。建炎二年的济南是个什么状况?群盗蜂起、金虏寇边、民生凋蔽、军备废驰……自己到了这么个地方。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因此,刘豫向吏部提出换到东南某处任职——要是此时还是在徽宗朝或钦宗朝,再给刘某人十个胆,他也不敢就这样的问题向朝廷讨价还价。不过,对于那位自行登基、无诏无宝、根基薄弱的建炎天,从内心说,刘豫并不忌惮,也因此才有这换官之言。当然,他这样的挑衅行为,换得来的是一个嘴巴。不准!
不过,自知人心未固的建炎天也颇为灵活,打了一个嘴巴,同时又不忘塞一颗糖——任命其兄刘益为济南通判。这等于在说“济南府就全给你们兄弟俩了,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只有一条,给朕看好喽。”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豫才算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任命,不情不愿地上任了。不过很显然。刘豫不是个吃了糖就忘了挨巴掌的人。眼下金军已扫荡河北、河间、大名,甚至铁骑东渡。兵临济南城下,攻势愈烈。这城里早已是人心惶惶、士气低糜、物价腾贵、日有逃人……他刘豫虽然年过半,却还没活够,可不想成为那位见金人如老鼠见猫般的建炎天的殉葬。
“谈得如何?”刘豫一见乃兄,就一反先前故做沉静,迫不及待地发问。
刘益的模样与刘豫确有几分相似,不过,比起乃弟的年轻精神,他却显得老迈许多。至少那颔下那一把山羊胡全白了。此时刘益正抚着白须,面露喜色:“金朝贵人答应了,只要二郎献上济南城,便任命你为知济南府、充京东西安抚使之职。”
嗯,只涨了半级,不过……刘豫呼地吁出一口长气,知足吧!能保住身家姓命。还有官身,已是天大幸事,别的等济南易帜之后再说吧。
刘益身后的两名壮年军将,一致躬身行大礼。喜道:“恭喜阿翁!贺喜阿翁!”
这两人,正是刘豫之刘麟,及刘益之刘猊。
估摸刘豫已经想明白,乱世之中,笔杆不如刀把,所以为自己儿与侄儿安排的都是武职:刘麟目下就任济南府兵马都监,刘猊则是勇胜军的统领。这二人一个在厢军系统,一个在土军系统,都担任高级军将,其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想将济南府全部兵马,全掌控在刘家掌中。
不过此时刘豫就任知济南府不过短短两月,想要利用儿及侄儿从关、郭二人手中拿过兵权,还远远不足……
刘豫一口气刚吐出一半,却被刘益一句“不过……”弄得差点没噎住,连连呛咳不已。慌得刘麟与刘猊二人急忙一个捶背一个端茶,好一阵忙乎,总算让刘豫顺过气来。
刘益也颇尴尬,为了避免被这个强势的兄弟斥责,赶紧接着道:“不过,金朝贵人有一个条件——必杀那名宋军骑将!这是金帅蒲察贵人的原话。”
“关胜!”刘豫皱了皱眉头,这可是济南府兵马都钤辖、一府之帅,那有那么容易杀的?
此时刘麟点头道:“关胜这些时日里,屡屡击败金人,更没少杀金虏……呃,这个金军,也难怪金军统帅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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