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说说,是不是去瀛尾。”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将问题推给大家。
在这些成年男子商议的时候,沈白一边听一边望着河水发呆。
他想的不仅仅是沈家门明人的去路,还有他自己。他很有些懊恼,这十六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沈家的一员,更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明人,而是完全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观察着周围。他没有想到要改变什么,聚集那些贫家孩子训练,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种打发无聊时间的游戏。可今天看到那么多平时熟悉的人死去,看到原本百余户的小镇只剩下眼前的不足两百人,他觉得异常羞愧。
特别是,伯父出乎他意料的决定,让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外人,不是从另一世界穿越而来的旁观者,而是沈家的男子,是明人的一员。
如果早醒悟到这一点,或许……沈家门镇面对兽人的袭击时,能够应对得更好些,保住更多的人。
这种懊恼煎熬着沈白,沈横一直在关注他,发现了他的异样,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白,你以为该如何?”
“什么?”沈白惊觉问道。
“该不该去瀛尾?”沈横道。
“当然去,我们一无所有,瀛尾靠近温泉城,我们至少可以在温泉城里找到码头苦力的活来养活自己。”沈白站了起来:“我不认为诺兰德人会长期援助我们。”
“他们就不怕狂暴关里我们的人回来吗?”有人问:“或许他们会给我们食物……”
“兽人穿过紫泽,狂暴关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沈白简单地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去瀛尾,二百五十里,我们没有钱没有粮食,又有老弱妇孺,我们怎么去?”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二百五十里路,在携带老弱妇孺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抵达。
“老弱妇孺乘船,我们顺水而下,这样虽然要多绕路,但是可以节省力气。”在具体操作上,沈横管理小镇多年的经验派上了用场,既然侄子说了要去瀛尾,那么就去:“青壮在陆上边走边搜寻木料,争取扎成木排!”
“舒虎,你上那艘小船,带着这位荀祖谦先生一起,先去瀛尾,一来报警,二来寻找落脚之处,如果可以争取到温泉伯爵的帮助,那就更好了……但我想来,那位吝啬的伯爵未必肯帮助我们。”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沈横又命令道:“水性好的跟着船,紫河里的鱼味道不错,沈白,你带着卫队的人先走一步,一来探路,二来捕猎。我们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的安排是这种环境下众人唯一的选择,反对的声音消失了,众人开始依着他的安排行事。
先是老弱妇孺被安置上了船,这条被明人称为紫河的小河,在向西北方向流淌七十里后汇入波河,再辗转数次后于温泉城与叶河相汇,顺水而下的话会很快。名为舒虎的治安官乘着最小的一艘先行,身上携带着沈家门仅存的一点财物,如果可能的话,他将在瀛尾寻求帮助。
大多数人只有步行,好在明人能吃苦——千百年来,他们吃苦吃惯了。
这并没有耽搁明人太多的时间,在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他们一步步远离自己祖辈建立起的村子,有人掩面,有人哭泣,有人惶然回顾。悲怆的气氛笼罩着他们,他们士气低沉,不知自己前方会有什么。走在最前面的是沈白,他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开始用一种沈家门镇的明人从未听过的曲调放歌。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黄色的脸上有着红色的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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