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训了个狗血淋头,甄道却笑了,只听他慢声问道:“父亲莫非以为,儿子宣扬海外之利,是为了以财货打动人心,借此胁迫您下定决心,以钱粮和小妹为筹码,想青州示好?”
“唔……”甄老爷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问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甄道从容答道:“青州不缺钱,西三郡屯田两年,存粮如山,王将军大可以货易之,同样谈不上缺粮,以钱粮奉献,又何足为奇?至于小妹,父亲有所不知,王将军虽有风流之名在外,但对于美色也看得不是太重,高唐糜府之中,如今佳丽如云,都是王将军将娶未娶的……”
“小妹虽有国色,但那乔家二女,荆襄名门黄家之后,糜家那位在将军府任职的千金,吕温侯的虎女,又有哪位差了?总之,光靠钱粮、小妹,我甄氏在众多豪强中并不显眼,真要投效青州,须得建奇功方可。”
甄道并非自贬身价,实在是他面见王羽那一次,暗示妹妹国色天香,待字闺中,后者表现得太过平淡,搞得他失去了信心,不得不想点其他办法来向王羽示好。
“奇功?何为奇功?”甄老爷不知儿子心思,只听得心中一跳。
“大战在即,还有什么可称奇功?”甄道神情冷肃,一字一顿道:“无非献城,献军而已!”
“这……”甄老爷吓得差点跳起来。
“父亲,您仔细想想,王门区区一个叛将,岂是大名鼎鼎的铁壁于将军的对手?儿子在青州行走,见过几次骠骑军的操练,王门麾下的那些兵卒,顶多和青州城管差不多,而青州城管,不过是训练了几天的民夫罢了。”
甄道嘿然冷笑道:“王门占了冀北后,又何尝做过什么有建设性的事?就算真有万一,骠骑军无功而返,甄家投靠王门,又能占到什么便宜不成?而投靠青州……不说其他,只说那海外的金山银山,就是几代人也挣不下的富贵啊!”
甄老爷骂了一阵,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听儿子剖析了一番利弊,心思顿时也活泛起来,但心中却依然有顾虑:“话虽如此,这献城、献军的功劳,又岂是想立就立得下的?”
“只要父亲有意,儿子这里正有一计可用……”甄道凑上前去,甄老爷附耳倾听,如此这般一通说完,再沉思片刻,脸上神情顿时豁然开朗,点头赞许道:“计乃妙计,只是要苦了我儿啦。”
“既为甄氏之子,与家族自然要荣辱与共,为了甄家的未来,为了小妹的未来,道吃点苦又何足道哉,请父亲放心行事便是。”
……
夜已深,雪仍未停。
威戎将军王门正在花厅里宴客。说是宴客,但厅中的气氛却不怎么样,更像是一群倒霉蛋在聚众喝闷酒。
王门端起酒樽,盯着幽深的酒液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仰脖,将樽中酒一饮而尽,感慨万千道:“人这一辈子,还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错,一旦错了,再想回头就来不及了。”
“可不是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焦触瓮声瓮气的附和道。
“别说这些让人郁闷的事了。”尹楷端起酒杯又放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兄,咱们明天真要对甄家下手?那可是中山名门啊,这一下手,万一搞得兔死狐悲,等青州军打过来,岂不糟糕?”
“不下手怎么办?”蒋奇冷哼一声,道:“任他家一直宣扬青州的好处?冀北人心本来就不安定,被他们再搅合一下,岂不是雪上加霜?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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