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主席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说,“如果牛金骂的是他弟兄,或者乡亲,该当何罪”“主席,罪犯辱骂的不是你个人。他骂的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即便如此,共产党的王法中,啥时有过骂人犯死罪这一条?”
吴部长为了说服毛主席,又取出几封群众来信:“你看,这次量刑,不只是我们的意思,也是群众的要求。”
毛主席很快浏览了一遍,然后抹起腰,在室内踱起步来:“看来,牛金谩骂的,并非我毛泽东个人。你们的判决又代表了群众要求。嗯,很有道理呀。你们的方案,我批准了。不过,我有个提议。”
吴部长见毛主席批准了,赶紧一个立正:“主席请指示。”
毛主席拢了一把鬓发,缓缓说道:“我看,中秋节这天,可以召开一次大会,对牛金公开宣判。会上,先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乡摘一个发言,既可控诉牛金的罪状,又可摆一摆我们共产党、人民军队的功绩。使大家认识到,毛泽东等人不该辱骂,牛金罪该严惩。你看怎样? ”
吴部长一听,双眉顿时扬成了两支笋芽儿:“好!主席考虑得非常周到。我马上安排!”
毛主席接着说:“控诉人选好之后,让他来见我一下,”“是!”“还有,犯人也是人。大会之前,不要难为牛金。”“是!”吴部长高高兴兴地走了。
中秋节那天,来参加大会的足有一万人。会场上气氛异常严肃。
那天毛主席也亲自出席了会议,神情庄严地端坐在主席台上。会议由吴部长主持,他一声“开会”,牛金就被两名战士押了上来,接着就由牛金他们村的村长上台控诉,这位村长40多岁,身高体壮,声音洪亮,他面对黑鸦鸦的人群,高声演讲起来:“毛主席、共产党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唱都唱不够,怎么能骂呢?虽然,现在玫府向我们征粮多了一些,陕北不到140万人口,一年要上缴19万大担公粮,比如我们村,缴上公粮之后,有几户的粮缸都快要空了,但有什么要紧,我们是支援革奇嘛!就是饿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牛金竟敢咒骂我们的领抽,我觉得,他罪行最严重的地方有两点。一、我们的领袖是最热爱人民的。今天却被牛金适得非杀他不可——这是对我们领袖及最大的冒犯!二、我们的领袖因为挨了一句骂就杀了人,这件事很快就要传到全国去了——这是对领袖最大的辱没!综上所述,牛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参加会议的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他,面面相觑:天底下哪有这样控诉罪犯的?
吴部长早就坐不住了,他几次站起来,想把村长拉下去,但都让毛主席用手势制止住了。
村长的控诉刚刚结束,毛主席就快步走到了台前。他攥起话筒,高声说道:“同志们,乡亲们,我提几个问题。”台下鸦雀无声,只听主席响亮地同,“请大家回答,村长的发言好不好?”
一万多人瞪着眼睛,闭着嘴巴,谁也没开口。
毛主席又问:“牛金该不该判罪?”台下浓然是一片寂静。
毛主席大手一挥:“我说,村长同志的发言好得很!牛全先生的对联——好得很!”台下顿时一阵波涛起伏,牛金和吴部长也一下子愣住了。
毛主席继续说道:“过去,我们确是征了过头粮,让乡亲们吃了不少苦头。其罪在我!我宣布,立即削减边区的公粮负担,同时要酌情发还一些。具体数字,等集体商量以后再定。”话没说完,台下刮风似地拍起了巴掌。人们眼里都含着汪汪的泪水!
这时候,毛主席走过去亲手为牛金解下了绑绳,亲切地拉着他说:“牛先生,要骂,你就当着我面,骂个够吧。”“不!毛主席,我有罪!”牛金刚要下跪,早被主席挽住了:“你有功!”毛主席紧按着他的胳膊,又走回台中,“要不是牛先生的对联提醒我,我的过错必将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雷公就真来收拾我了。所以,我应当向牛先生、向边区人民致谢!”他说着,向大家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
全场人“忽”她站起身,高举着双臂,又是欢呼,又是跳跃。吴部长感到惭愧了。他走过来,也向牛金、向大家行了礼。
毛主席更高兴了,让警卫员端来三只酒碗,他分别给村长、牛金和自己斟满了酒,微笑着说:“今天,村长同志是‘晏子谏杀烛邹’,牛金先生是‘邹忌讽齐王纳谏’,都使我得益匪浅。这碗酒就算作报答吧。”他又向大家说,“征粮的事情表明,过去我一度脱离了你们。今天我看得出,我们原谅了我,又与我毛泽东的手捏在一起了。我该说,我又回来了。借中秋节这个大好的时光,让他们二位代表大家,我们一起喝个团圆酒吧!”
“哐啷!”三只酒碗紧紧地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