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把黄元御领回大厅,吩咐手下摆洒上菜,他却满脸怒气地转身走了。黄元御见了心怦怦直跳,在这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面前,一句话不慎,就要把命送上!自己刚才对草上飞说了实话,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来。
不消一刻,洒菜上齐,几个头目也都相继入座,却不见草上飞回来。黄元御的心紧紧吊若,手里捏着一把汗!
约有半个时辰,只见草上飞手里托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堆心肝五脏,一把血淋淋的牛耳尖刀斜扎在已经化脓的烂肺上。只见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推,说:“黄先生手艺真高!看得一点不差!”说着吩咐手下,“把那五个冒牌家伙押上帐来,我要看看他们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原来草上飞听黄元御说他儿子还有十天阳寿,感到求生已经无望,与其再让他受十天罪,还不如早点死了净心!一时性起,一刀刺死儿子,把心肺扒了出来。幸亏黄元御诊病准确,不然,真的命就没了!因此,草上飞把一腔怒火全撤在了以前给他儿子治病的五个先生身上。
不大一会几,两个土匪押着五个抖抖瑟瑟的行医先生走进帐来。草上飞一挥手,五个手持尖刀、拿着托盘的匪徒一齐闯上帐来,一个抓着一个先生,就要剖腹挖心!
黄元御见此情景J心一下子跳到喉咙口,糟糕!草上飞把失子绝后的怒恨加在了这些无辜的同行头上了!怎么办?舍命也要救人!主意打定,拿眼眄了一下萆上飞,只见他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气恨恨地用手一指那五个吓得筛糠发抖的先生,说:“你们这帮草包!没有本事,假充行家!不是说我儿子的病能治好吗?怎么治来治去,反把人给治死了?我儿子的性命就是让你们给耽误了!今天我要扒出你们的心来看看,为什么要用假话来唬人!”说着把脚一跺,“动手!”
一声令下,刀光闪闪!大厅之上,惊叫连连!
“且慢动手!”黄元御猛地从席上走下来,对草上飞一拱手道,“大王息怒!医家向来都以治病救人为本,只要患者尚有一线指望,没有一个不尽力抢救的!因为令郎患的确系一种绝症,即使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他的性命!大掌柜因此责怪众家医生是于理不公的!如果大掌柜真把众家弟兄杀了,恐怕以后山上兄弟们再有人患疾,医家兄弟宁可死在家中,也不敢上山来给你们治病了!”一席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得草上飞哑口无言,不过眼里仍然透着清冷的凶光。一干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大厅垦一时鸦雀无声!
黄元御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抓住时机继续劝道:“常言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大掌柜想要成名立业,就得虚怀若谷,宽厚待人。当年曹孟德错杀华陀,落得千古唾骂,实该引为镜鉴!还望大掌柜三思!”
草上飞明白黄元御说得很有道理,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一下身边的三掌柜,意思是问他怎么办好。浅白麻子是个被迫为匪的读书人,不仅通晓理义,而且诡计多端,是大掌柜的心腹和军师。许多大事,草上飞都是言听计从。只见他向草上飞使了一个眼色,劝道:“大哥,黄先生说得极是!看在黄先生的面上,放他们下山去吧!只要有黄先生在,弟兄们有病就不怕了。”
草上飞点了一下头,沉思片刻,对黄元御说:“如果先生留在山上给兄弟们治病,我就看在你的面上,把他们放了”
黄元御一听草上飞是要拿自己留在山上作条件换五人的性命,心想:即使自己真的死在山上,一人换得五命,也算值得;不管怎样,先把人救下再说!想到这里,对草上飞说:“既然来到山上,总得把兄弟们的病治好再走!遵从大掌柜心愿就是!”
“好!”草上飞一拍桌子,对拿刀的匪徒挥了挥手,“看在黄先生面上,放他们滚圆去吧!”
五个先生逃离匪窟,走了。黄元御却被禁锢在山上。每天除了给匪徒看病之外,也在苦思苦索逃离匪窟的办法。
这一天,他给一个名叫庆山的年轻后生作“痔痿”手术,他那种不怕脏臭、细致认真的医德,使庆山非常感动,要拜他作“干佬”(即寄父。拜干佬,是东北民间一种攀亲的方式)。黄元御不知他的用意,当时没敢答应,不过却更加认真地给庆山治疗,庆山的病很快就治好了。接着,庆山又提出要求,让黄元御也去给他父亲治治“痔痿”,黄元御这才弄明白他要拜自己为干佬的目的,因此就慷慨答应了。可是草上飞怕黄元御逃走,不准他离开山寨给平民治病。他就在三掌柜面前替庆山极力说情,最后得到了草上飞的允许,把庆山父亲接到山上来,让黄元御治疗。
经过一段时间,庆山父亲的“痔瘘”也治好了,庆山的心完全与黄元御贴在了一起。于是,黄元御便把自己脱身的希望寄托在庆山身上。在送庆山父亲下山的路上,他把苦苦想好的一个脱身办法跟庆山父亲说了,让他千万照计行事。
过了四天,黄元御正在给一个匪徒看病,突然见岗哨从山下抓来一个年轻的后生,就急忙撂下病人走过去。年轻后生一见黄元御,跪在地上,口称“叔叔”,就放声哭诉道:“奶奶自叔叔走后,整日叨念着叔叔的名字流泪,我走的时候,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我爹和我婶子才让我冒着性命危险,来找叔叔回去。你若是再不回去,就见不着奶奶的面了!”
黄元御一听,急忙把侄儿揽在怀里,眼里落下了泪水。随后立刻带着侄儿去见草上飞,含着热泪说:“家母思儿成疾,眼看不久于人世了。望大掌柜开恩,让元御回家看看,一来探望老母,给老母治病,二来抚慰家人,以免家人惦念。如日后弟兄们患疾,只要去信儿,元御召之即来。”
草上飞一面让人去叫浅白麻子,一面对黄元御说:“这样吧,我马上打发几个兄弟下山,再去山东把先生的全家都搬到山上来吧!”
黄元御一听急了:“不可!家母秉性,元御素知,不见我的面,她是宁死也不肯来的!再说家母病情这样严重,怎能经得起这远路风尘的折腾!大掌柜这样办就把元御一家坑了!那还不如当场先把元御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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