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茗断定兰岚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特别是同无名大夫的关系绝非一般,但内幕如何?一时猜不透。因此他决定压一压火气,耐住性子探一个水落石出。
张大茗抽完一支烟,平了平激动情绪,扶起兰岚,替她抹干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兰岚,这无名大夫我可以不追究,可是我们之间应该真诚坦出,你到底打没有生过肾炎?这可不能瞒我啊!”兰岚抬起头,用信赖的目光看着大茗连声说:“好,我讲,我都告诉你。”
原来,无名大夫和兰胤是在一个村上长大的。无名大夫原是大队赤脚医生,两年前,他从中医大专班毕业后,分配在溪东县医院工作。去年初,兰岚突然血压升高,全身水肿,急得眼泪直淌,到医院请他看病。无名大夫仔细检查后,要她立即住院观察。住院期间,他一面仔细翻阅有关资料,运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为兰岚治病,一面精心安排伙食,给她增加营养,以促进身体恢复。
兰岚见无名大夫如此无微不至地照料自己,十分感激。有一次她偷偷向他表示了爱慕之心。无名大夫从小对兰岚就有好感,如今见她主动求爱,欣喜若狂,他端水送药,殷勤护理。
后来,兰岚受聘进越剧团,遇上张大茗后,感情起了变化。她和张大茗同台演出,情投意合,觉得这样的对象才是自己理想中的伴侣。她一面向大茗暗送秋波,一面以兴趣不一,性格不合为理由,写了一封绝交信,回绝了无名大夫。
张大茗听完兰岚这段罗曼史,恍然大悟。说实话,他很喜欢兰岚,真想马上跟她结婚,可眼前节外生枝,冒出了一个无名大夫,特别一想起那封信,大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是吗?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兰岚生过肾炎,国庆不能结婚,可是兰岚为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拚命催我结婚,这里一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张大茗决定把婚事缓一缓,把事情弄清后再说,他站起身来,对兰岚冷冷地说:“这样吧,婚期推迟一下,我要找无名大夫面谈一次。”
“啥?面谈?”兰岚一听此话,象一下掉进冰窖里。她努力镇静自己,拦着张大茗恳求说:“大茗,实话告诉你吧,我最近也接连收到了无名大夫三封来信,当时我心中恼火,又怕你发现,三封信都没有拆开就丢进炉里烧了。我知道他对我不死心,有意造谣说我有病,破坏我们的婚姻。也因为怕他纠缠吵闹,所以我拚命催你结婚,想不到他竟会写信给你。”讲到这里,兰岚抬起头,恳切地继续说:“大茗,我生的不是肾炎,你不用担心,为了我们的幸福,免得夜长梦多,我们国庆结婚吧,只要我们一结婚,这位无名大夫也就死心了。”
张太茗被兰岚的真挚爱情感动了,站起来抚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爱人之间最珍贵的是相互信任,我相信你。国庆节我们婚期不变。”说完,拉着兰岚继续动手布置新房。
离国庆节只有三天了。这天傍晚,张大茗彩排结束,卸完装急匆匆回到宿舍。刚推门进屋,忽见身后闪进一个人来,只见来人身材瘦长,皮肤白皙,手中捏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显得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大茗忙问:“你找谁?”来人微微一笑,走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张大茗同志,我就是给你写信的无名大夫。”“啊,无名大夫?”张大茗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情敌不请自到,找上门来了,不由心怦怦乱跳起来,他警惕地望了大夫一眼,问,“喔,不知大夫登门找我有何贵干?”无名大夫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张大茗同志,请你不要误会,我是特来登门道歉的。”大茗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冷冷地说:“我这个人脾气直爽,讲话喜欢直来直去,有啥,你直说吧!”无名大夫毫不拘谨,趁势拉过一张板凳坐下,说:“大茗同志,兰岚热爱文艺要求上进,找到你这样的对象,真是美好姻缘,她和你生活在一起,精神上相互安慰,事业上有帮助,我衷心地祝贺你们。”
不听则罢,听了这番话,张大茗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站起来“嘿嘿”冷笑着说:“大夫,想不到你来这一套。我问你,既然你衷心祝贺我们,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给兰岚写信?为什么要无事生非,造谣说兰岚生过肾炎,阻挠我们结婚,你到底用意何在?你……”无名大夫见张大茗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忙打断他的话头,慢声细气地说:“别急,我就是为说明这些问题特地登门来找你的。大茗,兰岚确实生过肾炎,因为当时我们正相爱着,为了减轻她的精神负担,促进病情好转,我一直瞒着她。我想,我是医生,只要我知道,掌握病情就行了。后来兰岚爱上了你,来信与我一刀两断,这我也能正确对待,因为我懂得强扭的瓜不甜。但当听说她国庆准备结婚的消息后,我几次打电话约她见一面,把她生过肾炎尚未痊愈的事说说明白,可她避而不见,不愿搭理我,没办法,我就给她写信,还寄去了药方和病历单,哪知写了三封信如石沉大海。后来我决定直接找你说明此事,却又怕弄巧成拙,惹出是非来,就先冒昧给你写了一封信,谁知你接信后也当风吹过,还在筹备婚事,连忙给你写了第二封信,可是第二封来信同样没顶事,听说你们国庆婚期不变,我只能赶来了。”无名大夫说完了,拉开手中的公文包,取出一迭病历单交给了张大茗。
张大茗接过病历单一看,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兰岚果然生过肾炎,一下惊得目瞪口呆。这时,门被推开了,兰岚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地冲进门来,她不敢正视无名大夫,来到了张大茗跟前低着头,象检讨又象忏悔地喃喃说道:“都怪我不好,我太自私,低估了他.……”这时,大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急促地低声说:“我们快谢谢他。”
张大茗抬头一看,无名大夫已经悄悄地走了,急忙呼唤着追出门去,只见小巷尽头的路灯下,拖着一条长长的身影,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