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落。
杨若雯感到自己正在坠入无底深渊。
就跟那一段叶景浩玩人间蒸发时一样的感觉。
这种被人推下深渊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不得不承认，奶奶说得对。
她是欠了奶奶的。
她是欠了杨家的。
她有义务还清这笔帐。
杨家人对她没有亲情。
连奶奶也对她没有一分亲情。
可是，杨家却对她有着生养之恩。
这是铁的事实。
现在，杨家人有权利来向她要回这笔帐。
“奶奶，“杨若雯开了口，声音艰涩嘶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行吗？“
奶奶一下抬起头，又立刻压抑着内心的惊喜，连连点头:“行！行!这是大事儿，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
奶奶忙走了出去，掩上房门。
杨若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一个人坐到了天黑。
在浓重的暮色中，吴月蓉已经几次忍不住想要推开门看个究竟，都被杨家老太太厉声制止了。
就在天色黑透，连杨家老太太都有点心神不安的时候，从客房里传出了凄厉的嘶喊，嗓子都喊破了音儿，不似人声一般：
“妈！妈妈！妈妈啊！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你生下我，就是为了让我受尽苦难！就是为了让我被人欺负！就是为了让我来还杨家的债吗？！妈妈-——，你为什么不带走我?你自己走了，把我一个人撇下来，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不带走我啊！妈妈你来带走我啊！妈妈你来啊！妈——“
这凄厉的叫喊声充满了愤怒，带着无尽的凄楚，如厉鬼在冤屈地嘶吼，在黑暗的杨家老宅上空久久地回荡。
吴月蓉吓得面容失色，两腿打颤，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家老太太一阵心悸，手捂在胸口上，半天动弹不得。
好容易两个人才缓过来，杨家老太太在吴月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急切地来到客房门口。
推开房门，过道的灯光照进来，只见杨若雯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下，僵直地面向窗外黑暗的夜空。
吴月蓉全身一颤，她似乎看见了多年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杨家老太太心中一痛。
似乎这一次，伤痛不全是为了那个昏迷中的儿子。
“雯雯！“杨家老太太颤声唤道。
杨若雯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子。
她满脸泪水狼藉一片，惨白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比往日更大更亮，像是有簇火苗在跳跃。
“奶奶。“杨若雯开了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力量，“奶奶，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啊，真的吗？太好了！“吴月蓉脱口而出，情不自禁地喜形于色。
“通知那个叶家人，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要跟他见个面，地点在蓝天大酒店一楼的包厢里。把他的联系方式发到我的手机上。“杨若雯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公文。
“好的，好的。“吴月蓉连连答应，笑意像涟漪层层荡开在她松垂的面皮上，“雯雯，你放心，我会马上通知他的，会马上把你要的东西发给你。雯雯，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以后，只要有用着娘家的地方……“
“我没有娘家。“杨若雯打断了吴月蓉，语声清冷，“我娘早就死了。我这回嫁给叶家的老头儿，算是还了你们杨家对我的生养之恩。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们杨家了。从此以后，我跟你们杨家路归路，桥归桥。从此以后，我在这世上，无父，无母，无祖。
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人活着，再不会骗自个儿还有亲人。“
“雯雯!“杨家老太太一声惊呼，老泪纵横。
在确知儿子有救，杨家家业有救之后，杨家老奶奶这次是真为自己这个大孙女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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