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周遭有寒风,身上却暖和,鼻尖香气浓郁,似有数朵花在徐徐绽放,春、夏、秋、冬,四季之景,都在这香气里。
香气似曾相识,是莫聆风举手喂他吃糖时,腕间、衣带上拂过的香气,也是莫千澜前往雄山寺接莫聆风时,沉在潮湿水汽中的香气。
这香气化作一张网,遮蔽天光,掩盖四季,催走流年,是枷在他身上无法挣脱的一把锁。
身体如在浪中,颠簸不住,马车骤然停下,他也随之一荡,后背痛楚真实,犹如一把利剑,使香气涣散破碎,将残酷现实凿进他脑海中。
死谏、莫聆风。
廷杖、莫聆风。
牢狱、莫聆风。
他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眼前所见就是车壁和帷幔,日光从不严实的帷幔里透出来,可见外面是个难得的晴天。
他坐起身,靠着车壁喘息半晌,伤口因为受力,有股要迸裂开来的痛意,淡淡血腥味因此在马车中散开。
皮肉之痛,尚可忍耐。
他低头看向盖在身上的白色氅衣,温暖来自厚厚一层狐狸毛,百花香气来自莫聆风。
这是莫聆风的氅衣。
莫聆风也在?
他举起绵软无力的手,拨开一侧帷幔,明光立刻透过糊在轩窗上的明纸,刺入他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