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探长,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认为我是凶手?周福根又是谁?凤冠是什么?”熊正林显得很吃惊,“我知道,您怀疑我,是因为8月2号那天我的车凑巧也在封浜村。可我真的是去接一个染病的女病人。这事在医院备过案,您可以去查。您也可以问本院任何一名知情的医生和护士,他们都可以为我做证。”
王克飞早料到熊正林是个老滑头,肯定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托词。他轻蔑地笑了笑说:“既然你打算打持久战,那么只好请你回去了。”
王克飞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两个警卫喊一声:“带回去!”
两个警员扑了过去,把熊正林押解了出去。熊正林丝毫没有反抗。
正在办公室外排队的三个病人吃惊地站了起来,在背后纷纷喊着:“熊大夫!”“怎么把熊大夫带走了?”“我的挂号费还能退吗?”……
王克飞不放心,来到医院办公室又查询一次,一切确实和熊正林说的一样。那天晚上,他的确是去接一个名叫谢柳娥的病人。人接了回来,试验了新型抗生素。但不幸的是,这个病人前天去世,已经被火化。所有手续都符合程序,都在医院的记录里。
搜查熊正林公寓的人也回来了。他们把熊正林的公寓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假警服、击打头部的凶器和任何值得注意的线索。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王克飞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横竖也是毁灭,不管是合法还是不合法的手段,王克飞都要用一用了。
第40章
国民政府刚接管上海不久,百废待兴,很多政府机构都沿用了日伪时期的旧人。刑侦这块专业性强,日伪时期的侦缉警察只要没有当过汉奸,没有抓过抗日分子的,都留了下来。
这样的上海黄浦警局刑侦科,免不了留下一些过去的习惯,王克飞多少了解了一些。其中有一套日伪刑侦科的看家本领,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不会失去神志,又没有多少外伤。
过去王克飞是不让用的,他从心里觉得,国民政府在文明程度上怎么也不能跟过去在一个水准。打一打,吓唬一下,便是王克飞的底线了。但是今天王克飞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以老章的名义找来科里那些精通此道的老人,允许他们用任何方式,只要拿到口供。
在这漫长的一天中,位于地下室的屋子里不时传来一声声惨烈的喊叫和痛苦的呻吟。
屋内,光线强烈的探照灯始终照着坐在铁椅上的熊正林,他的白衬衣被撕烂了,眼睛充血,嘴角一片淤青。
但是,他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只是说出令人不满意的答案。
“我不知道黄君梅带走了巨款,她请我送她去码头而已。”
“我并没有留意行李被调包了,我一直以为里面是衣服。”
“不,我们不是情人关系,我帮她忙,只是因为她是黄太太的女儿。”
“我去封浜村是为了接一个病人。我九点不到就离开了,火车撞人的事是后来才听说的。”
“我以前没留意过陈海默这个人。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关心选美的事。”
“我没见过周福根,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从没去过华懋珠宝店。”
“凤冠是什么?我真的不懂。”
“假胡子?哦,那是在去年医院举办的化装舞会上用的。”
…………
审讯和拷打持续了一夜。警察进进出出,换了一拨又一拨。
熊正林到后来已经没有力气惨叫,只是偶尔轻轻咳嗽,哼哼两声。负责上刑的人折磨着这具安静的肉体,下手都觉得有些麻木了。
天亮了。
熊正林吐出一口混合血水的唾液,对着王克飞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无论你们重复多少遍问题,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王克飞一夜没睡。早晨,他走出黑屋子,跑腿的警察给他拿来了早餐和今天的报纸。上海各大报纸都在报道黄太太的声明和陈海默案的“真相”。说法千奇百怪,有说陈海默是因为和青帮头目有感情纠葛才被杀的。有说陈海默为了爱情背叛黑帮和大学生情人私奔的。
王克飞只看了一眼标题,就把报纸扔在一旁。现在选美落幕了,钱已经圈到了,黄太太也根本不会在乎陈海默的声誉了。
又一个审讯的警察从黑屋子里走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连连摇头:“从没见过像姓熊的这么能扛的人。一夜没让他睡,上了五六种家伙,他的脑子还是这么清楚。就连说的话都和昨天下午说的一字不差。这家伙当年没被军统笼络走真是咱们的幸运……啊,不对不对,真是党国的损失啊。”
熊正林的意志力远远超出王克飞的想象。熊正林越能坚持,王克飞越确定他有问题。可是,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熊正林无底线地承受着肉体上的痛苦呢?是什么让他如此毫无恐惧,一点都不关心自己?是他对黄君梅的感情吗?
王克飞回到了黑屋子,支走了其他人。
于是黑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熊正林。
王克飞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熊正林的对面。
两个人在寂静中坐了一会儿后,王克飞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熊医生,其实我打心底里敬佩你。我知道你很坚决,这次一定会死扛到底。你这么做,是因为你想竭尽全力保护一个人对吗?”
听到这句话,熊正林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王克飞。他的眼镜被摘掉了,在探照灯的刺目灯光下,双眼通红,盈满了泪水。或许是因为强忍疼痛吧。
王克飞转身调弱了探照灯的灯光,又回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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