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虎抱住了孟惟,脸贴在她的胸膛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平时不会翻出来想,一想就会感觉不适,而今天开了话匣子,话说得急了起来:“他还说,父亲去得突然,但是早就立过遗嘱了,给我分了钱也分了产业。
那又怎么样!我活了十五年,他就十五年没来找我,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想找,只有柳斯昭得病了,他才来找,一个月不到就找到我了。我妈妈呢?他就从没想起过。
我妈妈,是在家去世的,她得了胃癌,熬了很久,最后不肯治了,想给我留一点钱,我们就回家去了。
如果他早点找到我,我求求他给钱,我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
柳斯昭的命天下第一宝贵,我妈妈就不宝贵吗。他让我原谅,但是我不,我谁也不原谅。”
这些事也许不存在因果关系,但丹虎没有办法不去想。说起来真是可笑,人有高低贵贱,而死亡没有,死来得是那么急促,贫穷也好,富有也好,那是一份一视同仁的命运。
而他即便再怎么憎恶,今后也无人可憎了,随着年岁增长,亲人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开,柳斯昭只身上路,而丹虎也一个人留下。
他抱紧孟惟,带着鼻音重复着:“不原谅,我不想原谅。”
“好,那就不原谅,不原谅也是可以的。”孟惟知道丹虎哭了,但她不说,任由他抱着,好让他不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她知道丹虎很要面子的。
尽管嘴上说着不原谅,丹虎还是决定了,会回去帮柳斯昭收尸,他逃了一次,不能再逃第二次。
第46章 上映
这天孟惟起得很早,她独自醒来后,手往身旁摸摸,床的另一边空落落的,丹虎夜里走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打了个哈欠,她彻底清醒了。穿上拖鞋,走进浴室,她有条不紊地洗漱,对镜梳头,再上点妆,左右看看后,用指尖蘸了些粉底液,点在眼睛下方,拿湿海绵轻轻按压几下,不盖不行,眼睛下面暗沉得很,昨夜睡得实在不好。
孟惟整理好仪容,瞥到洗手台上的深蓝色玻璃瓶子,那是丹虎的须后水,不过他用的频率不高,经常刮完胡子后,偷偷拿孟惟的面霜往脸上抹,他说他实在忍不住,因为他看到香香就想搽。
她打开玻璃瓶的盖子,往掌心倒了点,不小心倒多了,就往脖子上多扑扑。闻了闻手心,孟惟不禁感到有些想笑,丹虎不但喜欢甜蜜果香味道的洗发露,连须后水都是一派香甜,蜜糖似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端。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要在这一天,跟自己的组员一起参加毕业戏剧竞赛。孟惟为之四处奔走过,功亏一篑过,灰心丧气过,而到了现在,实实在在地拥有了一个候选人的头衔,她却很奇异地并不对这一切怀有极强烈的渴望。
单肩背着包,她一步一晃悠地走下楼梯,向小客厅探头看了一眼,看完后,静静地收回目光,里面桌翻椅倒,一片狼藉。
孟惟起床后给丹虎发过信息了,到现在还没回,她不敢想得太多,想太多心里会忧愁。
直至进了剧院,她被无数件小事牵制住心思,才感觉略微透口气。
由于学院跟剧院常年保持着稳定的合作关系,毕业竞赛的场地就被安排在地区剧院的舞台上,这个剧院同时也是孟惟平时工作的地方。
她走进剧院后,发现大厅里已是人山人海,挤满等待上场表演的学生团体,不但人挤人,还有堆得满地都是的道具,让人下脚都难。
桌椅早就被来得早的人给占满了,大部分人只能席地而坐。
流浪人剧团的人也到了,他们在角落找了一小块地方坐着,大家怡然自得,不觉得坐在地上有什么尴尬的,他们身下甚至还有毛毯被子,以及枕头。这些成员以前都是实打实的流浪汉,在街头谋生的时候即是如此,随身带着毛毯被子,走到哪儿睡到哪儿,席地而坐,风餐露宿。
不过今天,这些毛毯被子都是道具,而他们也已经不做流浪汉很久了。
家瑜舒舒服服地躺着耍手机,脑袋下面垫了一块软枕,独自占了好大一片区域,因为她得看管重要道具,一扇歪七扭八的门框。阿武被她挤得只能憋憋屈屈地贴墙站着,同时拿着台词本默默练习台词。
自打上回跟他们一起进剧院看了表演后,他的表演之魂苏醒了,坚信自己在演戏一行应当是颇有潜力的,只是苦于眼下没有什么机遇。于是孟惟就顺口问他要不要演她的剧,没名气,没钱,没设备,但是可以让他演男二号,他顿时一口答应下来。
今天所有来参加竞赛的人,大抵都是心情紧张的,他们的表现直接影响分数,成败在此一举,很多人更是本着角逐大奖的心态面对今天的演出,赢家得到一切,机遇,奖金还有荣誉,输家一无所有。
相较而言,流浪人剧团诸位的心态都十分之松弛,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很松弛。首先——百分之9十的成员都不是大学生,分数跟成绩,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在乎自己表现得好不好,不过评委的意见不是很重要,他们有自己的评价标准,只要快快乐乐地把一部戏顺畅地演完,就非常好了!
因为很多成员都把表演视为重新寻找生活乐趣的方法,从零开始,一点一点,树立信心,由流浪汉,变成积极的表演者,这个过程让他们找回了自身的价值,最终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轨迹上去。
家瑜不上台,她是后勤管理员。孟惟则是静静盘腿端坐在人堆里,她现在有些神魂出窍,心里装着别的事,对人世间的荣誉成就则是看开了许多。
以至于真心紧张的人只有阿武一个,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肩担重任地登台了。在他的印象里,演戏不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吗?不说带资进组,少说也要做点肉/体交易才能做主角吧,怎么他才提了一嘴,就要在正经的英国剧院里演戏了!
孟惟旁观阿武的紧张神色:“哥们儿,喜欢我为你打下来的天下吗,我是剧团一把手,还想演的话,下回还用你。”
他没功夫理她,嘀嘀咕咕跟念经似的练,一本台词本子都快要翻烂了。紧张之下,尿意涌来,只是不认得厕所。
好在孟惟对剧院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站起来准备领着他去一趟,家瑜也动了动,让他俩去咖啡厅帮她带点好吃的。
把他带到二楼洗手间后,孟惟站在楼下等他,洗手间内目前人满为患,很多人挤在里面换衣服化妆。阿武放完水,一脸舒畅地跟着孟惟往回走,在咖啡厅买食物的路上,恰好碰见了熟人。
伊莲正跟他们迎面相逢,她身旁还围绕着一些剧团的成员。
孟惟前阵子听说了,侯子诚那个小圈子里的成员,几乎所有人都去大学听证会走了一遭,有些人答得不够好,多少落下些嫌疑,受了轻度的处分,但也当真有几个,确确实实是买的论文,到了听证会,审判员让他们重复自己的步骤,到底是重复不出来的。审判员加大力度再拷问几下,学生心理防线没绷住,企图大哭大闹蒙混过去,效果甚微,回去后不甘心,卷土重来又申诉几轮。最后虽然没直接开除,但是被判定作弊实锤,几门课的成绩都被清零了,下学期重修还不过的话,就真的要被劝退了。
丹虎的鬼把戏,的确在一段时间内,让伊莲陷入过舆论纷争。但她也许真是具有人气跟魅力的领袖人物,花了些时间,慢慢又回到了中心位置,毕竟,她并没有做那些事的必要,不是吗?
除了茜茜,她坚持不跟伊莲再续邦交,以至于渐渐跟那群人疏远起来了,毕竟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依旧是伊莲。她排斥伊莲,很多人就不跟她一起玩儿了。
长此以往,最后真的被圈子排出去的人,只有茜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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