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临头,债主眼看着要来讨债,瞒又能瞒多久呢。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妈妈做错了,害得现如今郑家和咱们李家成了死仇。”
玉娘像是极不赞同这种做法,“冤家宜解不宜结呀,总得想法子化解了这门恩怨才好,要不然郑家的生了孩子,大姐夫成了郑家的女婿,到那时咱们还能落得了好吗?”
玉娘看了一眼鲁婶,提醒她道:“李妈妈和我们几个倒还好说,她又不是清平县城的人,真惹急了大不了就去外县,婶子你可怎么好呢,你和金盏都是本地的,郑家的找不着我们报复,盯上了婶子撒气,婶子能耐她们如何。”
“哎呀,”涉及到自己家,鲁婶这才慌张起来,玉娘说的对呀,到时候李妈妈拍拍屁股走人,她们几个又跑不了,岂不就是现成的好靶子吗。
鲁婶后悔不及,拍着大腿懊恼道:“我当初也曾劝过妈妈的,叫她别这样,天底下书生多的是,何苦非要跟郑家抢去,人家都已经要做成一对了,老虎嘴里抢吃的,后患大着呢,可妈妈偏不听。”
玉娘跟着她的话头赞同的点着头,“可不是,到底还是婶子的话老成持重,要是早听婶子的,何至于到这步田地。那书生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三姐怎么也生了病,婶子你说,三姐的病会不会和郑家的差不多?”
“不可能,”鲁婶摇了摇头,“郑家的是被气死的,三姐是伤怀过度遭了风寒死的,我亲自去药铺抓的药,怎么会一样呢。”
“气死了?气性这么大,不过就是抢了人而已,荣娘跳槽妈妈不也好好的。”玉娘见鲁婶已经开了话头,故意引她往下说。
鲁婶喝了酒,顾忌的心少了大半,接着玉娘的话茬就道:“怎么能不气哟,你想想看,那日里头会仙楼里办灯谜会,明明书生受郑家的邀请,猜着了是郑家的灯谜,可最后见着的是咱们三姐,做到了咱们家去,当着全县城的人被打脸,谁不生气。”
“妈妈是故意的。”玉娘几乎不用猜也知道了换人里面有李妈妈的手笔。
果然,鲁婶点着头,“怎么不是,叫春华故意往郑家的身上倒茶水,害得她急忙回去换衣服,咱们三姐才恰恰当当的撞了个满怀。”
鲁婶长叹一口气,也有些唏嘘,“要不是当初做的这亏心事,咱们三姐还好好活着呢,哪像现在呀,人也跑了,命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随着那一声后悔的叹息,玉娘直到现在才算拼齐了当年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那姓崔的还是李妈妈耍花招从郑家花娘手里硬生生抢来的客人,怪不得郑家会这么恨李家,怪不得春华说欠了她们一条人命,也怪不得春华会如此害怕,这件事情她也插了一手。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可玉娘还是察觉出了故事里头的不对劲,郑家与李家这么大的区别,那书生就没发现?纵使当场没发觉,可过后县城里流言蜚语,除非他是聋子瞎子,不然怎么可能不知情呢。
怎么在外人说法里,他就全然隐身了?
玉娘十分好奇这个传闻中的崔进士,可问了鲁婶,鲁婶仔细回想起来,也说不出他的具体情况,只记得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细声细语的,其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家在何处,有无亲友,竟然全不知情。
哇哦,玉娘摸着下巴感觉有意思。
这样的谨慎行事,倒让玉娘想起之前做贼卖人的温忠来,前后不留马脚的。
她对这书生越发好奇,可细数了一遍自己身边的人,竟没有一个能打听得到他具体情况,毕竟人家在长安呢。
哦,不对,玉娘想起来了,她确实有个长安人脉。
第87章 进士
“这话好说,”晏子慎懒洋洋的窝在自己那张铺着貂鼠皮毯子的圈椅中,朝玉娘也伸出手来示意,“消息买卖,一句一两银子,不二价。”
玉娘转身就走,好嘛,比李妈妈都黑心,张张嘴就用银子计数,她哪来那么多钱烧的,还不如花几十文买点烧饼热汤请徐婶吃一顿,问问她呢。
“哎呀别走啊。”晏子慎见玉娘果决的背影不由得急了,怎么开不起玩笑,连还价都不会的,赶紧快跑着拦住了人,放低了价位,“五钱,五钱总行了吧。”
玉娘脚步都不带停的,继续往前走,只等到晏子慎拍腿心痛喊道:“二钱,最低不能超过这个价了,再低我就真亏了,你满县城找去,谁出过河东府,谁到过长安都?任谁也没有我这边的信息齐全,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啊。”
见晏子慎把话说到这份上,都已经开始拿老长安人的牌子做保障了,玉娘这才转身与他击掌成交。
晏子慎自己还挺满意,好歹从小花娘手里抠出来了一点钱,挣她银子可比上天都难,二钱就二钱吧,也算是个胜利。
“你要问我什么进士举人的,还真是问对人了。”晏子慎抬起下巴,他爹之前是个穷秀才,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考上科举做官,所以每回殿试,他都要把那些个三甲进士的文章挨个搜集一遍,好细细研究学习差异,因为每三年就折腾那么一回,所以晏子慎才如此了解。
等玉娘把姓崔的进都赶考的时间点在六年前一说,晏子慎就从脑海里头翻出这么个人来,拍掌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怎么?这个人很有名吗。”玉娘见他似乎有些感慨,急忙问道。
“啧啧啧,何止是有名。”晏子慎晃晃脑袋,比出个大拇指来,“那年榜下捉婿,被秦国公府的人捉去,和他的独生女儿拜堂成亲,别说寻常百姓了,就是你朱浔大哥也眼红哩。”
“从个穷书生一步登天成了国公府家的女婿,有他们帮衬着,虽然没像前三甲那样直入翰林院,可也做了礼部主事,三年后外放做知州老爷去了,比你们县城老爷还要高几级呢,为了这,那几年大家成婚的都少了,都摩拳擦掌等着高中了好娶个大小姐的,我爹也逼着我去书院进学呢。”
讲到这里,晏子慎话语忽然一顿,自嘲的笑笑,结果他儿子当官不用科举不用读书,只用了全家人的三颗头颅,换了自己半生富贵,恐怕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吧。
他扭过脸去和玉娘分析,“在长安只是考个试就出去了,哪里能知道他的来历,要我说,你还是得去衙门那找人,外边不知道他的底细,衙门里的文书肯定知道,黄册上每年都记着呢,他是你们清平县里出来的人物,胥吏们怎么敢不巴结他家人的。”
别说他现在是知州,就是个普通的秀才,那身份都不一样,上可以见县城老爷,下有同窗师生,关系网盘根错节,没品级的胥吏怎么敢得罪去,有眼光的早该上门结个眼缘去了。
“晏老爷话说的轻巧,我找谁去?我连衙门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呢。”玉娘撇了撇嘴,像衙门那种地方,她一个小老百姓去作甚。上次为了二姐过去过一趟,可也只是在门口站站,里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她大姐夫张承志倒是熟悉人,可两家面和心不合的,又为了三姐的事,玉娘哪里敢找他去。啊,玉娘转转眼珠,眼神挪到了晏子慎身上,对了,差点忘了咱们这位交际广阔的晏大老爷,他们前段时间来就是为了捉贼人的,想来衙门里的人也有结交。
果然,晏子慎哼哼一声,颇为得意,“你只当我这段时间酒宴白去的?走走走,我也陪你去打听打听,唉,小县城里横竖就是这些玩乐,我都乏了。”
清平县城再繁华可也比不过府城,更遑论是在长安都中长大的晏子慎了,喝酒听曲儿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要不是……咳咳……要不是河水结冰,他又怎么会留在这么个小小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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