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香拨

龙香拨 第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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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夫人神色稍缓,“你还不知道,你六兄回来了。”皇甫达奚发脾气的事,她省去了。做惯了宰相的贤妻,在外人面前装糊涂的功夫极好,但皇甫夫人眼神不弱,她将皇甫南一打量,直接就问了,“九妹,崔婕妤把你从桃园亭叫走了,都说了什么?”
皇甫南在皇甫夫人面前还算坦诚,但也暗自斟酌了一下,答道:“婕妤说,鄂国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伯父比他清廉。”
皇甫夫人不领情,冷笑道:“她一个婕妤,也敢非议朝臣吗?”
“婕妤还说,叫我以后常去宫里陪她说话。”皇甫南脸上显然有些不情愿。
皇甫夫人蔼然地笑了,眼角浮起些皱纹,这让皇甫南不禁在她脸上寻找着和段平相似的痕迹。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见我的吗?”皇甫夫人赞了她一句,“好孩子,你比你六兄聪明。我知道了,下回崔婕妤再传召,我就替你回绝。”
“谢伯娘。”皇甫南望着皇甫夫人,仿佛不经意地,“我在皇后的偏殿里,还瞧见了蜀王妃和薛昶的夫人。”
皇甫夫人微微点头。
“蜀王和薛家这门婚事成不了。”突如其来的一句,皇甫达奚自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襆头摘了,胡子也系了锦囊,是已经预备就寝的样子,却这样有失体统地露面了,显然是皇甫南的话很要紧。
皇甫夫人和皇甫南一齐起身,皇甫达奚赤着双脚,坐在弥勒榻上,两手扶在膝头,“门第不匹配,人品不匹配,”他断然道,“薛昶不敢答应,薛厚也不肯答应!呵,他贼得很呢。”皇甫达奚要去捋胡须,碰到锦囊,只好硬生生将手放下,他摇头,“蜀王这是一步臭棋。”
皇甫夫人说:“你怎么知道,蜀王不是在试探陛下的意思呢?皇后的样子,像是已经点头了。”
“试探?试探不是做皇子的本分。”皇甫达奚哼一声,“陛下不愿意,谁答应也没用。”
夜里夫妻私话,皇甫夫人也不忌讳了,“陛下的意思,倒巴不得皇子皇孙们都娶个田舍奴的女儿,那才放心吧?”
皇甫达奚睨她一眼,“不要说皇子皇孙们,就你那个六儿,娶个田舍奴的女儿,岂知不是他的福气?什么山东豪族,早已是空架子了。和西番这十几年仗打得不停,朝中只能是军镇和边将们的天下啰!”
皇甫夫人脸上不乐意,“这么说,还是和西番人赶紧议和的好。”
皇甫南不失时机地告辞,“伯娘,我先回去了。”
“去吧。”皇甫夫人领着皇甫南,走到廊下,她那眼神,不算尖锐,但经历得太多,看得也透,淡定平和,“六郎叫你伯父罚了,他不该跟着蜀王府的人胡闹。你往后,也要离那些人远一点。”
皇甫南立在昏暗的灯笼下,没有动,皇甫夫人在她脸颊上怜悯摸了摸,声音也低得仿佛在叹息:“那样的祸事,我们难道还要再经历第二次吗?”
第13章 宝殿披香(三)
皇甫南辞别了皇甫夫人,走到庭院,绿岫和红芍拎着灯笼迎上来,地上一团朦胧的红影晃动。“夫人怎么说?”两人急着追上皇甫南。 “没用。”皇甫南嘴里吐出两个字。 三人沉闷地在园子里走着,更鼓阵阵,檐角的金琅珰“叮铃铃”地响起来,皇甫南仰头,京都夜雨少,一轮清辉照得琉璃瓦和树梢上都有皎洁之色。红芍喃喃道:“从鄯州回来,风尘仆仆,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皇甫南走到一株银杏树下,这树枝繁叶茂,几近参天,树臂伸展开,把隔壁的歇山顶都盖住了一半,那头是皇甫达奚的正堂,似乎还有人在喁喁说话。绿岫和红芍也望着墙叹气,“角门都关了,肯定还有人守着,相公说,叫他跪到天亮。” “嘘。”皇甫南左右望了望,对红芍说:“你去找点吃的。” 红芍机灵,忙把怀里的一包胡饼掏出来,这是她特意叫厨下留的,“会不会噎着?我再去取一壶水?”她以为要隔墙丢过去,万一砸到守夜的人,岂不是糟了?“要不然,我轻轻叫一声?六郎的耳朵肯定灵。” “别出声。”皇甫南也压低了嗓音,“红芍去取水,绿岫在树下守着。”红芍一溜小跑去了,皇甫南把裙摆拎起来,掖在腰间,嘴里叼着胡饼,爬上了银杏树。绿岫仰着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皇甫南想起来,从杏叶间探出脑袋,“如果有人来,你就学鸟叫。” 绿岫“啊”一声,为难道:“我不会鸟叫。” “那就学猫叫。”皇甫南顷刻间已经爬到了高处,慢慢沿着粗壮的树臂,越过了院墙。她把树枝拨开,看见正堂的廊下,两个部曲抱着拂子和油勺,鼾声大作,有个绯袍的人影在阶下,腰背挺直,跪得很端正,脑袋却像个磕头虫儿似的,一点一点。 皇甫佶曾夸口说,他在狂奔的马上也能睡着,皇甫南这下信了。 她掩着嘴,“啾啾”叫了两声。 皇甫佶醒了,脑袋茫然地转了转,皇甫南抄起一包胡饼,抛进皇甫佶的怀里,他谨慎地没有动弹,往树梢里看过来。皇甫南憋着笑,皇甫佶胆子是大,祸没少闯,但事后总架不住心虚,这从天而降的胡饼,怕他也不敢吃。 她还想等一等红芍的水壶…
皇甫南辞别了皇甫夫人,走到庭院,绿岫和红芍拎着灯笼迎上来,地上一团朦胧的红影晃动。“夫人怎么说?”两人急着追上皇甫南。
“没用。”皇甫南嘴里吐出两个字。
三人沉闷地在园子里走着,更鼓阵阵,檐角的金琅珰“叮铃铃”地响起来,皇甫南仰头,京都夜雨少,一轮清辉照得琉璃瓦和树梢上都有皎洁之色。红芍喃喃道:“从鄯州回来,风尘仆仆,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皇甫南走到一株银杏树下,这树枝繁叶茂,几近参天,树臂伸展开,把隔壁的歇山顶都盖住了一半,那头是皇甫达奚的正堂,似乎还有人在喁喁说话。绿岫和红芍也望着墙叹气,“角门都关了,肯定还有人守着,相公说,叫他跪到天亮。”
“嘘。”皇甫南左右望了望,对红芍说:“你去找点吃的。”
红芍机灵,忙把怀里的一包胡饼掏出来,这是她特意叫厨下留的,“会不会噎着?我再去取一壶水?”她以为要隔墙丢过去,万一砸到守夜的人,岂不是糟了?“要不然,我轻轻叫一声?六郎的耳朵肯定灵。”
“别出声。”皇甫南也压低了嗓音,“红芍去取水,绿岫在树下守着。”红芍一溜小跑去了,皇甫南把裙摆拎起来,掖在腰间,嘴里叼着胡饼,爬上了银杏树。绿岫仰着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皇甫南想起来,从杏叶间探出脑袋,“如果有人来,你就学鸟叫。”
绿岫“啊”一声,为难道:“我不会鸟叫。”
“那就学猫叫。”皇甫南顷刻间已经爬到了高处,慢慢沿着粗壮的树臂,越过了院墙。她把树枝拨开,看见正堂的廊下,两个部曲抱着拂子和油勺,鼾声大作,有个绯袍的人影在阶下,腰背挺直,跪得很端正,脑袋却像个磕头虫儿似的,一点一点。
皇甫佶曾夸口说,他在狂奔的马上也能睡着,皇甫南这下信了。
她掩着嘴,“啾啾”叫了两声。
皇甫佶醒了,脑袋茫然地转了转,皇甫南抄起一包胡饼,抛进皇甫佶的怀里,他谨慎地没有动弹,往树梢里看过来。皇甫南憋着笑,皇甫佶胆子是大,祸没少闯,但事后总架不住心虚,这从天而降的胡饼,怕他也不敢吃。
她还想等一等红芍的水壶,抱长勺的部曲伸个懒腰,站起身来,他拎起油桶,沿着走廊,往灯笼里依次添上灯油,推开角门,往外走了,另一个则来替皇甫佶赶蚊子。
皇甫南忙躲回树荫里,才往下爬了一段,有个巡夜的部曲,伴着橐橐的脚步声出现了,把长槊往墙上一靠,他解开革带,在树底下解了手,然后倚着墙,抱起双臂打起呼噜。
绿岫悄不做声,早溜没影了。
皇甫南心里有些急,怕红芍取水回来,和这部曲撞个正着。皇甫达奚兴许不会罚她,但皇甫家的九娘夜里爬树,这个名声她一点也不想要。
抱着树干坐了一会,起夜风了,地上花枝的影子乱摇,皇甫南轻轻脱下身上的白绫大袖衫,用树枝穿起来,然后拔下花树钗,往那部曲头上一掷。
那部曲猛地跳起来,举目一望,一道白影,一缕长发,悬在树上,随风飘动,似乎还有女声在低低饮泣,他顿时汗毛倒竖,“鬼!”长槊也顾不得,拔腿就跑。皇甫南飞快地裹上衫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皇甫南一觉醒来,红日满窗。帏幄一动,绿岫和红芍婢子忙上来替她梳头、洁面。
“昨夜里正堂附近闹鬼,相公怕邪祟冲撞了六郎,叫他不用跪了,”绿岫讨好地说,“饭也可以吃,但这几天不准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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