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姚度还是不迭摇头地叹道:“这两封书信虽然通过笔迹对比,我们可以断定出自方铭之手。但是,匿名信上一没他落款,二没他画押,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自已承认,否则他是可以推翻的。因为这世上笔迹相似者何止一两人?大人,卑职有个建议……”
说到这儿,姚度目光一狠,凑过去低声道:“直接将这厮关进南监里,给他上上刑。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胚子,估摸着不用动大刑就主动招供了。到时候,直接让他签字画押,承认匿名信就是他写得。这样一来的话……”
姚度口中的南监便是县衙监狱,因为设在县衙建筑群的南边,紧挨着县衙大堂的仪门西南,所以又称南监。
崔耕听完姚度的建议,第一反应便是连连摇头,道:“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划不来啊。就算他暂时招了供,到了公堂之上,又翻供,甚至反咬我一口,该如何?终归来说,还是弊大于利啊!”
自已刚刚上任,屁股没坐热位置没坐稳,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儿,被宋温和胡泽义他们抓了小辫子。
所以,刑讯逼供,崔耕自认为是下下策。
姚度见状,尴尬地陪笑了一番,道:“也对,卑职疏于考虑,竟出了这馊主意,险些给大人惹来麻烦。还望大人见谅才是!”
崔耕倒也不以为意,姚度虽说出得是个馊主意,但这厮刚刚站队过来就能替自已动心思想辙儿,至少出发点还是好的,还是有一定忠诚度的。
作为自已上任第一天以来,靠拢过来的人员中,姚度在县衙中的份量还是蛮足的。至少不是秦良油、宋根海之流可以比拟的。
对于这种人,崔耕自觉不仅要笼络好,还要用好。
随即,他笑着拍了拍姚度的肩膀,道:“姚土曹无需妄自菲薄。以后,本官还有很多地方倚重你呢。”
姚度闻言自是一阵摆手,连称不敢。
他现在也是没招儿了,得罪了宋温,又想在县衙中继续保住曹吏的位置,不抱崔耕这条大腿之外,还能巴结谁?
这时,崔耕又问:“那方铭现如今人在何处?”
姚度道:“还在捕快房中,宋捕头亲自看押着。”
崔耕一抬腿,招呼道:“走,去看看。”
捕快房也在大堂院中,就在县衙大门进来的左手第一间大房。与县尉署都在同一个堂院,不足五十步之遥。
须臾,崔耕一进捕快房,便瞧见宋根海单腿盘坐在席榻上,正眯着眼睛打着盹儿,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崔耕见之,暗骂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这样还捕头,真他娘的尿性!
再看方铭,此时双手被缚拴着着铁链子,正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身边还围站着两个捕快,其中一名捕快更是虚晃着黑黝黝的铁尺,大声唬道:“你招不招?认不认?信不信老子今晚就扒了你的皮,扔进木兰溪里喂鱼?”
另一名捕快则扯着嗓门大呼:“你再继续嘴硬!老子今晚给你送进南监里,也让你尝尝大刑伺候的滋味儿!”
“……”
崔耕一阵汗颜,娘的,典型的暴力执法啊!
看来这清源县衙的执法队伍,整风纠纪是势在必行,整体素质有待提高啊!
“咳咳……”姚度非常鄙视地看了一眼还在打瞌睡的宋根海,然后清咳两声,平地一声雷:“县尉大人到!”
唰~
宋根海第一时间睁开眼,抽腿爬下席榻,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巴巴儿地跑到崔耕跟前,打了个哈哈:“呀,崔县尉来了,卑职迎接来迟,还望……”
“免了免了~”
崔耕不耐烦地挥挥手,冲地上方铭的背影,努了奴嘴,道:“怎么样了?”
宋根海哪里知道怎么样了,他刚才光顾着梦游周公了。随即瞪了另外两名捕快一眼,大声问道:“都聋了?崔县尉问犯人招供了没有哇?”
两名捕快一阵吱吱唔唔,显然,毫无收获!
此时,方铭还是背对着崔耕,肩膀连一丝耸动都没有,更别提扭头回望崔耕了。
看来,这孙子是铁了心不承认匿名信一事儿了!
崔耕沉默了片刻,冲宋根海、姚度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等得姚度将捕班房门轻轻关好之后,看着背对着自已的方铭,轻轻说了一句:“呵呵,世事无常啊,方铭。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方铭缄默,并未回应。
崔耕又道:“当日,你和梅姬那个贱.人趁我之危,篡占我崔氏家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方铭依旧纹丝不动。
崔耕见状,绕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来看着方铭,莫名笑道:“你以为不张嘴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呵呵,要是梅姬知道当日写匿名信给宋根海,举报她在仙潭村伙同薛松年等人造假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已同床共枕的姘头。你说她会怎么样?嘿嘿,梅姬他们犯得不是死罪,估摸着再过些时日罚上一些银两,莆田县衙那边就会放人!等她再回清源的时候,以她和宋温的关系,嘿嘿,估计你的好日子也到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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