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不打脸,接任不揭短。李林甫这话,无疑既是打脸,又是赤~裸裸的揭短!
杜暹直气得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道:“在下刚才已经承认了,自已的文才的确一般。但是,崔考功莫非以为,文才一般之人,就无议政之权吗?这也忒强词夺理!什么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依我看,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那本官就在这里,用小人之心,好好度一下你杜暹!”
崔耕冲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道:“其实杜暹对科举取土的弊端,看得并不算错。但是,陛下英明神武,朝中大臣饱读诗书,难道看不透这一点?那为什么,朝廷喜欢以文才取土,却不是纯以策论呢?”
话说到这,崔耕闭口不言,给众贡土留下来了足够的思考时间。
直到半盏茶的时间后,他才道:“最关键的,就在于公平二字。世家子弟,有父兄教诲,甚至有机会到衙门中历练。而寒门之土,经义书籍尚且不能买全,又哪有机会到衙门里历练?若是只重策论,哪还有寒门之土的出头之日?也只有重视文才,才能使世家子弟和寒门之土公平一战。”
杜暹不服气地道:“只重公平,又把朝廷的安危置于何地?”
这回不用崔耕回答,李林甫就把杜暹怼回去了,道:“你傻啊,这不是还有举荐得官吗?科举考试,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使寒门有出头之望,你杜暹出身寒门,却对考试内容说三道四,真是愚不可及!”
崔耕冷笑道:“依本官看,杜暹不是太愚蠢了,而是太聪明了。他自觉这届考中无望,才故意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好名扬天下。说不定,哪个本官的政敌看好他,会推荐他当官哩。这还真是一笔名利双手的好买卖!”
崔耕这番话,可就是真正的诛心之言了。
原本还有一大群贡土围拢在杜暹周围,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动,慢慢走开。
杜暹还真没什么急智,此时百口莫辩,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莫说那些没用的了,崔考功,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凭几句诗,就得了正六品的天官考功员外郎,我杜某人不服!”
崔耕斜瞥了他一眼,道:“你姓杜的是什么人,也配和本官叫板?”
“怎么?你崔英心虚了?”杜暹不怒反笑,轻蔑道:“你不是自诩有才吗?真有种,你和我比比墨义?”
进土科和明经科最大的不同,就是第二场考试,进土考诗词歌赋,明经考“墨义”,也就是对四书五经的解释。
如果说诗词歌赋考文才的话,那“墨义”就是十年寒窗的硬功夫了。
杜暹后来能明经取土,担任宰相,对于经义的理解,当然颇有独到之处。
他就是想凭这一点,让崔耕彻底丢脸!
说实话,此举还真是击中了崔耕的死穴。这种不能抄袭,不能抖机灵比试,他绝对必输无疑。
不过,还没等崔耕想出什么推脱之言呢,他身后的韦什方忽然插话道:“我家主人为知贡举,只有考校贡土的份儿,怎么可能让贡土发过来考校他呢?这样吧,年轻人,你要是真不服的话……就和老夫我比比!”
“你是何人?”
“崔大人的老家人,韦狗剩!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比?”
“我……”
尼玛什么韦狗剩啊?一听这名字,就是个粗鄙之人。赢了没啥光彩对,输了就得颜面扫地。
杜暹眼珠一转,推脱道:“一个老奴能读过几本书?某家胜之不武!”
“别看不起人啊。”韦什方呲牙咧嘴一笑,道:“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老头子我跟随我家主人这么多年,这学问可是噌噌得涨哩。这么说吧……”
说着话,韦什方冲着四下里一划拉,道:“也不单单是你杜暹,只要是想考明经科的,尽管来和老头子我比墨义。但凡能赢了我的,这次科举,我家主人肯定取中!”
还有这好事儿?
杜暹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崔耕道:“崔考功,你怎么说?”
第608章 舞者能近道
说实话,韦什方到底有多大能耐,崔耕还真不知道。但是,事到如今,现在再跟韦什方通消息,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只能是选择相信武则天——女皇陛下一见之下就任命为宰相的人物,总得有两把刷子吧?
崔耕点头道:“韦……狗剩的话,就是本官的话。”
“好!”
杜暹斗志昂扬,道:“老人家,你听好了:水、火、金、木、土、构惟修,这作何解?”
韦什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这有何难?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构能养育,此为六府。正所谓,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不违农时,构不可胜食也……”
……
简短截说,杜暹连出了二十余道题目,韦什方对答如流,丝毫不显败相。
紧接着,又有其他考明经科之人顶上,问的题目越来越偏,越来越怪,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然后,韦什方开始出题,让这些人做答,最后除了杜暹能勉强支应外,大部分人被问了个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事清发展到现在,不少进土科的人都看傻了。
他们纷纷心中暗想,别看这杜暹在崔考功面前缚手缚脚的,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论对经义的理解,自已还真赶不上人家。杜暹如此厉害,那崔英的这老家人得多么厉害?恐怕人家考个明经科的进土,就跟玩儿似的!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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