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白茫茫,树梢被厚厚的雪压弯,远处雾气还没散,将高耸的钟楼隐去一半。
不过院里的雪倒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往下看去,田穗正穿着紧俏的小袄拿根棍子练功,不时开嗓唱上几句。
杜召探出身试图寻找邬长筠,只看到一双脚露在外面,穿着黑色长筒靴,一高一低,跷着腿,上身被屋檐挡住了。
他不想打扰师徒,便倚靠窗台,听田穗唱戏。
邬长筠不时叫停,给人示范一遍。
杜召再听她的唱声,不禁露出些笑意——师父就是师父,一开嗓就听出高低,声音清亮,圆润太多了。
杜召深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凉意贯穿全身,心却火热。
他日太平盛世,这样的时光会是稀疏平常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挨到那一天。
杜召看了眼腕表,已经快九点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
觉足,整个人都清爽许多,站着欣赏了会,有些饿意,才下楼去。
田穗见生人,腿踢一半,停住动作,惊讶地喊“师父。”
邬长筠回头看,只见杜召慢悠悠从楼梯下来,对田穗道:“你继续练。”
“哦。”
邬长筠起身,朝他走过去:“挺合身。”
“凑合穿。”
“老陈上班去了。”
杜召问:“你们不去戏班子?”
“路不好走,今早阿穗刚出门就摔了一跤,晚上没排戏,就不过去了。”
“确实不好走。”杜召拉把椅子坐下,随手拿起茶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在家待着吧。”
“凉了,我给你倒热的。”
不一会儿,邬长筠提壶热水来,还端了盘小笼包,放在他旁边的桌上:“还热着,吃吧。”
“谢谢。”杜召拿起一个,整个塞进嘴里,“真香。”
邬长筠看他狼吞虎咽的,心里暗笑,脸上仍保持冷淡:“锅里还温着粥,想喝自己去盛。”
“好。”
邬长筠坐回檐下的椅子里,继续盯田穗练功。
杜召一口一个包子,瞧她的背影,吃得更香了。包子吞完,他又去盛碗粥,端到邬长筠身畔,靠着门框喝。
邬长筠斜眼睨他:“吃饭不好好坐着。”
杜召还来劲了,直接蹲在她旁边:“你又不陪我吃,一个人坐那多没劲。”
邬长筠俯视他的头顶,忍俊不禁,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看到从前在战场上叱吒风云的杜末舟这副模样,作何感想?
她挪开目光,专心盯田穗,拿起靠在墙边的小竹板敲了敲地:“手垂哪去了?留着劲玩雪呢?”
田穗赶紧铆足了劲抬高手。
邬长筠身体前倾,胳膊肘抵着大腿,手里灵活地转动竹板。
她拿这玩意并不是打人用的,虽然祝玉生棍棒那套法子出效果,但她下不去手,也不想动粗,再大的错,顶多嘴上骂两句。
杜召把粥喝完,手搭到她的椅把上:“腿麻了。”
邬长筠睨过去:“那你就坐会。”
“地上凉。”
邬长筠移开眼,语气淡淡:“那就继续麻着吧。”
杜召拽住她的衣袖:“拉我一把。”
邬长筠晃晃手臂,没把他甩开,干脆握上他的手臂,拽了一把。
杜召站起身,得意地拿上碗去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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