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莲珠

九莲珠 第4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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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舟不知他为何刻意提及,但还是说:“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白璧成微然一笑,“别人可以不知道含山在侯府的地位,但你要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
楚行舟眉尖轻挑,举眸看向白璧成,他撞上一对静如深潭的眼眸,看着和煦平静,细想深不见底。许多话绽在楚行舟的舌尖上,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说:“小的明白!”
楼梯传来响动,车轩领了进喜送姜汤上来,白璧成喝了,又夸奖了楚行舟几句,这才起身要回十景堂。走到楼梯口时,他又转回身道:“含山适才也淋了雨,楚师傅给她也送碗姜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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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落下时,含山起初没有知觉,她整个人乱糟糟的,以至于顾不上身边是落雨还是刮风。白璧成忽然就生气了,比忽如其来大雨还叫人发懵,含山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她虽自小境遇不好,却鲜少受气,也没人愿意给她气受,所有人都当她是空气,多看一眼也不值得的那种。直到今天,到这时候,她胸口憋得要爆炸了,才知道生气是这样的感觉。
白璧成,她想,再理你我就是滇荷池里的乌龟!
她匆匆向十景堂走去,一心要收拾包袱离开侯府,遇到风十里来送伞,她当然知道这是白璧成的意思,风十里没这样的闲情,这家伙只关心白璧成。
他怕我淋雨吗?含山气哼哼想,我被淋死了他岂不痛快些!
可她还是接受了风十里的伞,不管什么事,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这是洪大爹教她的。洪大爹喜欢倚墙根坐着,咬着根枝条儿哼小曲晒太阳,来来往往的人都怕他,绕着他走,那最好,正好图清静。
每到这时候,含山就陪着洪大爹晒太阳,他们隔着三丈远,仿佛彼此不认识,但这是洪大爹教导含山的时间,他们说这两天发生的事,讲身边的人,洪大爹告诉含山许多她想不到的关节,每每讲完了,他就说:“这世上自己最重要,做什么都别亏了自己。”
含山记住了,因此乖乖走到伞下。油纸伞能撇开的雨有限,回到十景堂含山还是湿了半截,她钻进屋去换衣裳,打开包袱看时,除了那件青蝉翼的男袍,以及自己匆匆买就的粗布衣裙,余下的都是白璧成替她制的,说是从五两银子里扣,其实也没有扣。
含山要争气,把漂亮衣裙都拣出来不要,换上自己的浅蓝布裙,鼓鼓的包袱又变得瘪瘪的,好在里面有一包银子,是她这段时日赚回来的诊金。
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白璧成回来了,但他没有叫她,她自然也不会去讨没趣,她想着等雨小些就走!还要去凭他阁找楚行舟,他们都走,都不留在侯府!
然而还没等雨停,楚行舟却来敲门了:“含山姑娘,侯爷说你淋了雨,让送红糖姜汤来。”
含山走去打开门,看着楚行舟从提盒里拿出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忽然就想到自己每天日落后给白璧成熬的姜汤,一股子委屈直冲上来,心里只觉得自己不值得。
“我可生受不起,”她说。“受他一柄雨伞,喝他一碗姜汤,不知要受多少气来抵换!”
楚行舟愣了愣:“侯爷给姑娘气受?小的瞧他脾气极好,待姑娘也好,应该不会啊。”
含山望望他:“你站哪头的?”
“小的自然站在姑娘这头,”楚行舟赔笑道,“看来白侯言行不一,刚刚他召见小的,还说是姑娘举荐了小的进府做厨子,还让小的明白姑娘在侯府里地位。”
“我在侯府是什么地位?”含山嗤之以鼻,“不过是个给他扎针的游医罢了!”
含山在府里做什么,楚行舟已经向车轩打听过了,他猜到这里头有一段隐瞒,此时便笑道:“这话别人说说就罢了,姑娘自己总要知道,您怎么是游医可比的?您能留在侯府,已经是屈尊了。”
“我可没这样想过!”含山嘀咕,“没找到你们之前,能有侯府收留我,那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楚行舟不敢说话了,他摸不清含山究竟是什么脾气,她到底要听白璧成的坏话,还是要听他的好话?
没等他想清楚,忽然便听外头脚步杂沓,紧接着风十里在屋外唤道:“含山姑娘,侯爷淋了雨犯咳症,你快来看看!”
含山下意识去拿针筒,冲到床边才发现针筒已打进包袱里,她愣在那里,心想自己的铁了心要走的人,怎么还想着给他施针?
“含山姑娘,你在不在屋里?”风十里又在外头催,“你再不搭话,我可就进来了!”
“姑娘,人命关天,”楚行舟低声劝道,“有什么事,不如等救下人再说?”
含山情知咳一场白璧成也不会死,但她蓦然想到初遇白璧成的光景,他偎在马车的软榻上,咳得满目泪光双颧赤红,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麻木和绝望,那可不该是霜玉将军的眼神。
一丝不明的疼痛搅在心里纠缠不去,含山咬了咬牙,从包袱里抽出针筒,转身打开房门,径直往正屋走去。
白璧成的确是淋雨受了寒,还没到傍晚便咳了起来,因为含山生气的缘故,他起初用靠枕堵着声音,到忍不住爆出来时,风十里才在屋外听见了。再到他匆匆叫来含山,白璧成已咳得精疲力竭,软在靠枕上没了力气。
含山不说二话,展开针筒替他施针,风十里站在后面看了看,便走开去叫车轩准备温水。屋外雨声哗哗,屋里却静得落针可闻,含山只扎了三针下去,白璧成喉间毛絮般的痒便渐渐消退了,等到全套针施完,他只觉得周身轻松,仿佛世上从没有剧咳这回事。
他喘过一口气,看着含山低头收拾针筒,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道:“怎么又穿上这件布衣了?”
“布衣怎么了?”含山没好气道,“难道布衣给侯爷丢了脸面,进不得侯府了?”
她说完这句气话,以为白璧成要出言安慰,然而等了又等,白璧成却没有声音,她抬眸望望,白璧成阖目靠在枕上,一声不言语。
含山刚消下去的气又顶上来,卷好针筒道:“我本来也要辞别侯爷的,等雨停了我就告辞了。不只我走,我还要带走楚行舟,侯府的事自此与我们这些游医厨子再没关系。”
她这话有一半是用来生气的,说罢了起身便要走,却听白璧成在榻上道:“以后我咳死了,毒发了,也都与你没关系。这府里究竟什么人下的毒也与你没关系了!”
“侯爷这话真好笑,这些本就与我无关,怎么被您一说,倒像是我的不是了?”含山被气到,转过身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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