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好心思啊。
闻初尧有些自虐性质地狠狠捏了几下额角,兀自冷静了会儿,眼底的那片晦暗才又都隐藏于下。
只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是岌岌可危。
只待轻轻一拨,便可彻底断裂。
纱幔之外,明烛跃动,后半夜的天,连偶尔的虫鸣声也渐渐停歇了。
坐到天色渐明,他方才有了几分要离开的意思。
待人走出殿外,床榻之上,柳殊似是迷朦意识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
沉木香的包裹下,轻轻出声,“闻初尧……”但很快,便被一片诡异的寂静给吞噬殆尽。
……
翌日,柳殊是被身|下的不适感给弄醒的。
夏日天气本就炎热,更何况她如今又是病怏怏的,挣扎了两下,便也平静接受了。
殿外,荷陵听到动静立马快步走了进来,见柳殊试着要起身,赶忙几步小跑着去扶她,“太子妃娘娘。”
“闻……殿下呢?”柳殊问道。
“殿下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走之前让厨房煮了消暑的绿豆汤。”荷陵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对了, 还有西瓜!现在就镇在院子里那方井水里!”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从到柳殊身边后也没这么伺候着几次,故而一下子被交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荷陵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满是干劲儿。
更何况……又是殿下走之前亲自吩咐的!
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好,她瞧着也是乐滋滋的,见柳殊睡眼朦胧地望了过来,还耍宝似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不过、不过就是……殿下吩咐我盯着您,您只能吃两小块儿。”
柳殊还没来得及抗议自己怎么只能吃两小块儿瓜的待遇,肚子先阵阵地发起疼来。
她这癸水头两日总是格外地难受,以前也试过好些方法,却也只是能遏制一二,该疼还是疼。
轻叹了口气,知晓这已经是因她嘴馋而网开一面的待遇了,也没倔。
只是心底的那股微妙感更重了几分。
闻初尧……竟像是知晓她那些小性子的想法似的,就连这吩咐也是……具体细致。
跟量身定做似的。
柳殊下意识环顾四周,旋即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松萝呢…?怎么没见着人。”
“松萝姐姐去端药了,太医院的赵太医有些注意的要交代,应该是待会儿就回来了。”
松萝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第一人,昨日她虽迷迷糊糊的,可大致的记忆却还是有的。
似乎……是闻初尧生了气,她还哄了好一会儿,结果最后巧合之下癸水竟来了。
而且,昨日睡意朦胧时,耳边也的确是有太医问诊的声音。
思绪回拢,柳殊淡淡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厨房的绿豆汤也送来了,还有碟切好的西瓜,籽儿挑得十分干净,沙沙的瓜瓤泛着西瓜的香甜气息,甚是诱人。
入夏已经有些日子了,天气愈发地热了起来,光是在外面站上一会儿,后背的衣衫便能被汗水浸透。
柳殊看着那瓜,正琢磨着尝个一小块儿,外面却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见着人,她眼皮一跳,“赵……太医?”
她昨夜似是见过这人的。
赵太医把东西放下之后,倒是面色如常,行礼道:“见过太子妃娘娘,微臣奉殿下的命令,来给您进行日常的检查。”
柳殊一怔,接着便面色如常地伸了手,好让对方把脉,“好。”
谁料,赵太医竟是先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水果,意有所指地轻咳了两声,“娘娘,您身子偏寒,又正是癸水期间,西瓜这种凉性的东西还是不要贪食为好。”
医嘱柳殊也是放心上的,只是…她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郁闷地点了点头,结果下一刻,外头就又来人了。
闻初尧穿着颇为正式的玄色常服,明明是夏日的天,浑身却裹挟着几分不知从外头哪里带来的寒意。
也可能是他自个儿散发出来的。
男人俊美的脸容紧紧绷着,显得有些冷峻,进来先仔细看了看柳殊的脸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几息后,脸色稍缓,“…比昨日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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