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其家庭状况的人回忆,唐琼平日就住在店里,一般9点到10点就已经上床休息。
警方对现场进行了还原,鉴于死者穿着短裤和汗衫,床上的被褥摊开,推测死者当时应已经上床休息。警方认为当天夜里,行凶者是以欺骗方式敲开了房门,进入房间后对被害人进行了杀害。
店铺二楼就是唐琼平日居住的地方,房间内放有一台台式电脑,连接店里的监控设备,但电脑硬盘遗失。警方认为,监控视频可能记录下了案发的全部过程,凶手显然知道这一点,行凶后窃走了硬盘。
凶手对店内的财物并没有窃取行为,初步排除抢劫杀人的动机,且凶手连刺五刀,手段残忍,怀疑有可能是仇杀。初步确定的侦查方向是围绕被害人的矛盾关系展开调查。
走访中得知,唐琼脾气暴躁,和商业街上的店主几乎都发生过争吵,甚至就连一些顾客也和他有过争执,但还都不到杀人泄愤的地步。而且,商业街周围有三所大学,四个居民小区,走访摸排工作进展并不会太顺利。
有熟识的店主提供线索称,案发后始终没有见到唐琼的爱人田红。警方迅即对田红展开了调查,却发现田红在案发前一天就外出上货,原定于案发次日返回,却因为发生了车祸,此时正在邻市的医院接受救治。
田红称,发生车祸后她就拨打了丈夫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田红发生车祸的时间是案发当日夜里的11点多,她第一次拨打被害人电话的时间是夜里11点30分,彼时,她还不知道,她的丈夫或许就在几分钟前离开了人世。
紧锣密鼓的调查很快再次取得了进展,警方抵达现场后的第二个小时,有群众提供线索称,几天前唐琼曾和一个乞丐发生过争执。
乞丐是个哑巴,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但这个乞丐却有一个特殊的嗜好,每天夜里必定要在日升五金行门前过夜。为此唐琼不止一次和他争执过,甚至对他进行过殴打。如果是仇杀,这个乞丐无疑是最有作案动机的。
警方迅速安排警力在全市范围内寻找这个神秘的流浪汉。
鉴于现场有向外延伸的血迹,警方推断,行凶者有可能受了伤。法医在对现场血迹提取样本的同时,一组警力也正沿着血迹追查。
警方展开调查工作的第三个小时,沿血迹追查的行动小组传来了一个特大利好消息。在距离案发现场三公里外的荒地里,警方找到了一个俯卧在地的流浪汉,其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件显示此人叫朱亚文。
发现时,朱亚文腹部受伤,流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在朱亚文的手中则握着一把匕首。
经法医及痕迹技术人员鉴定,确认这把匕首就是杀害唐琼的凶器,现场遗留的血迹样本也通过了同一认定,证实是朱亚文所留。
经群众辨认,朱亚文就是屡遭唐琼叱骂和殴打的那个乞丐。
仅用了不到四个小时,一桩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就宣告破获,令警方收获了无数的赞誉。媒体更对本案的负责人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称赞他是“当代福尔摩斯”“世界级的神探”。
然而,在提取朱亚文口供的时候,警方却遇到了麻烦。朱亚文不仅仅是个哑巴,更没有上过学,手语极不规范,对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无法与警方交流,只是急切地挥舞着手臂,表示自己没有杀人。唐琼电脑中的那块硬盘也没有能够在他的身上搜出,无法取得监控内容,也就无法得知那天晚上的案发经过。
但这并不妨碍警方认定朱亚文就是凶手,从现场痕迹来看,凶手至少有四人。硬盘应该在朱亚文的同伙身上。当务之急是从朱亚文的口中得知其同伙的行踪。
警方不得已聘请了特教专家协助调查此事,在大量的证据面前,朱亚文依然负隅顽抗。但杀人凶器握在他的手中,现场有他遗留下的血迹,更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被害人唐琼的血迹,此前二人又曾发生过争吵,这个案子的证据链条已经完备。鉴于羁押期将近,公安系统内部研究后决定以无口供形式先将本案移交检察院,对朱亚文同伙的追查工作持续跟进。
这个时候,老罗的五叔,罗副检察长大力推进的诉前预审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至少我们在侦查阶段就介入的案子,他是一定要开一次模拟法庭的。
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朱亚文的这个案子,他们也希望我们能够提前介入,至于目的,他们急需这样一个铁证如山的案子扳回一局。
只不过他们来找我们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和老罗其实早就已经介入了这个案子。
就在朱亚文被警方带着指认现场的时候,我和老罗恰好也到案发的商业街办理一起民事案件,目睹了警方拍照的一幕。
朱亚文咧着嘴,笑得很开心,手指着日升五金行的地面,看着警察手中的相机。
老罗一看到朱亚文,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再也迈不动脚步了。直到朱亚文被警察带上了车,他才抽出了一支烟,狠吸了一口,突然说道:“老简,我想接这个案子。”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可不太像你。这案子没什么赚头。”
“我说他不是凶手,你信吗?”老罗侧头问道。
“你什么时候也有火眼金睛了?”我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了你这个家伙,我也就自甘堕落了呗。”老罗笑了一下,说完,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老简,我没开玩笑。我见过这个人。有一回,他向我乞讨。你知道,我挺烦这群人的,有手有脚,随便干点啥都能混点吃的。他倒也没纠缠我,直接换到了下一个人,我也就是这时候被吸引到的,你猜怎么着?”
老罗看了我一眼,不等我问,就接着说道:“那姑娘摸出点零钱给他,他说啥不要,指着人家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咿咿呀呀。姑娘把煎饼果子给了他,他千恩万谢,完了还没吃,小心翼翼地收好就走。
“我那天也是闲的,觉得这哑巴挺好玩,就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干啥。结果……”老罗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人自己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讨来那点吃的,还跑到公园,跟几只流浪猫分着吃。你说,这样的人,会去杀人?”老罗盯着我问。
我沉默了一下,说实话,老罗的理由并不充分到能够说服我,历史上有太多杀手人前衣冠楚楚、爱心满满,背后却做下令人发指的杀人案。
泰德·邦迪,这个曾出任华盛顿州共和党主席罗斯·戴维斯的竞选助理,还曾因救了一名落水儿童而受到嘉奖的显赫人物,谁能想到是一个至少杀了二十六人,最多可能杀害了一百个无辜人士的连环杀手呢?
他的事迹甚至曾被作为食人魔汉尼拔博士的原型。
我们无法保证每个当事人的心理都是正常的,尤其是朱亚文这样身体有残疾的人,其心理变态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但我还是决定让老罗任性一次,毕竟,我们总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我们俩,不,我们三个人,这个看似坚固的铁三角,迟早是要有一个人离开的。
那个人,最可能是我。
“这事不好说。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我们最好和当事人见一面。”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这样说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罗副检察长一个电话打到了老罗的手机上,于是,当天下午,我和老罗就在看守所里见到了朱亚文。
对于我和老罗的到来,朱亚文表现得异常戒备。幸好他只是个哑巴,还能听懂别人的话,当得知我们是律师,愿意免费帮他打这个官司的时候,朱亚文泪流满面,死死握住了老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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