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记者叫凯文·卡特,是不是玩艺术的都是疯子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是。”张静说,“凯文·卡特那张照片拍摄于1993年,拍完照片后,卡特赶走了秃鹫,注视着小女孩继续蹒跚而行。然后他坐在树下,点燃一支烟,念着上帝的名字放声痛哭。而且,在这张照片获奖后,因为来自各方的舆论压力,认为在拍照和施救之间,他应该选择施救。卡特自杀了,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
“他的遗书写道,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可是,你们看到赵平表现出这种愧疚了吗?”
在案发的2006年,我没有看到赵平有任何愧疚的表现,在此后的十年间,我也没有。也许,到我临死的那天,我会去问问他,在他画下那幅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搭一把手,那个老人就不会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在那场大火中。
也许他搭一把手,一个孩子也就不会在监狱里度过难熬的几年。
第006章 割臀恶魔
有些人因为贪婪,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却把现在所有的也失掉了。
——伊索
“简大哥,你今年有四十五了吧?”林菲帮我收拾好桌子上的快餐盒,拎着垃圾袋要走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抿了抿嘴唇,带着些怜悯地看着我。
“四十三,怎么了?”我喝了一口没加糖的冰咖啡,苦涩让我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不过餐后的困意也随之而去。
“没什么,就是……”林菲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简大哥,你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吧。”
“嗯?”我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怎么说起这个了?”
“简大哥,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见我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林菲有些生气,“你总用那种方式发泄,对身体一点儿都不好。实在不行,你找个男朋友也行啊。”
我一口咖啡差点儿全都喷了出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菲没说话,把装着快餐盒的垃圾袋丢进了垃圾桶,拍了拍手,掸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一把拉起我走进了老罗的办公室,指着放在办公室中间的一样东西,气鼓鼓地说道:“你说怎么了?我也快三十的人了,你说我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她突然叹了口气,“罗大哥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可是这件事儿,我也帮不了你啊。要不,我明天去给你发一份征婚广告吧。”
看着那个风姿绰约、一丝不挂地站在老罗办公室里的塑胶模特,听着林菲在耳边的喋喋不休,我一脸的哭笑不得:“你从哪儿翻出来的这个?”
“就在罗大哥的柜子里啊,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简大哥,你现在都有点儿变态了。”林菲弯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那里面塞着一套女性的职业装,“你这么弄,搞得我以后都不敢穿正装了。”
“这真不是我的。”我连忙解释道,“这是你罗大哥的。”
林菲一脸“你骗鬼呢”的神情看着我:“罗大哥才不会干这么恶心的事儿呢,他有张警官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这丫头我是说不清了。张静相信我从来不会干坏事,可林菲这丫头,却是认准了在我和老罗之间,干坏事的那个人是我。
当下,我不打算理会这丫头,默默地看着这个模特。
她大约一米七,身材苗条,前凸后翘,一双眼睛很大,却空洞而无神;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妩媚却毫无生机的笑容;嘴巴微张,似在叹息,又似在呼唤;嘴唇上的彩色已经褪去,斑驳不堪。
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法擦拭的痕迹,却湮灭不了她承载着的,属于老罗,属于张静,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回忆。
我们这个城市曾经流传过一个可怕的传说。
每年的8月,会有一个恶魔游走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他穿着黑衣黑裤黑鞋,戴着黑色的口罩,全身都隐藏在黑色之中,躲在公交车阴暗的角落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偶有目光从他的身上滑过,也当他如空气一般,虽然存在,却让人毫无印象。
他阴鸷的眼睛打量着车里的每一个人,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他戴着手套的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锋利的剃须刀片,闪烁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如果恰好你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恰好你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恰好你的双腿笔直修长,身材高挑,恰好那天你穿了一身职业正装,短裙配高跟,恰好你站在下车门边准备下车,或许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腿根蓦地传来一阵冰凉。你毫不在意地抬脚下车,却发现整条腿都不在你的控制之内了,你摔倒在地,直到这时,腿上的剧痛才传到你的大脑,让你惨叫出声。
到2006年的时候,这个传说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年,传说中已有四个人遇害,人们送给这个人一个血腥的绰号:割臀恶魔。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偏偏是在8月,只单单在那辆公交车上。只知道这个恶魔对猎物极为挑剔,每一个被害人都是模特级别的,她必须有一双完美的腿,必须站在车门边穿着短裙。
不过警方从未承认有这样一个恶魔存在,就连媒体也从未报道过。
可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却笃信这是真的。这是一个极端变态的恶魔,或许他在报复什么,也或许,他在惩罚着什么。
因为他固定在8月作案,这一定是一个虔诚的信仰。
也许是她们的穿着太过暴露,也许是她们的举止过于轻浮,也许是她们的某些行为有违伦常,总之,被害人为什么偏偏是你?
在这些人口中,恶魔一定是一个卫道者。
鲁迅曾说,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国人。这些人也是一样,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被害者。
我倒是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一定是上了年纪、人老珠黄的女人们。自己连做受害人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们愤愤不平。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让这些流言甚嚣尘上,但惟妙惟肖的描绘却成功地让年轻的女孩儿花容失色。以至于无论真假,每到8月,她们都会不顾天气的炎热,换上长衣长裤,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们绝不会去乘坐那辆公交车。
我和老罗一向是把这件事儿当成一个故事来讲,吓唬吓唬那些律所里穿着太过暴露的女孩子的。
那天中午,老罗再次在办公室里搬出了这个故事。
他特意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微微的冷风吹得律所里那几个女孩儿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老罗却是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他坐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小a感到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她的后背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小a的脖子上,却让她感到阵阵冰冷。她猛地回头,身后却并没有离她那么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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