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宁忘记自己是几点睡的了,给梁恪言发完那消息之后她又刷了会儿微博,看着看着,眼皮打起了架,最后沉沉睡去。再醒来,照例是下午四五点。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下楼泡泡面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可怕了。
她可能会死啊!
不,她一定会死!
健康有序的正常生活已经刻不容缓了。
柳絮宁决定从现在开始不睡觉,熬到明天晚上十点再睡,她就正常了。
泡面放在茶几上,柳絮宁盘腿坐在地上,遥控器左右键来回按动,在茫茫电影清单中,被几个关键字吸引,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播放。
吃完泡面,影片才过去了十五分钟。柳絮宁顺势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继续看。
“咔哒”一声,外面传来一阵指纹解锁后的推门声。她仰头看去,一个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进入她的视线,她茫然地眨眨眼,可眼前那个踱步进门的人就是梁恪言。
柳絮宁肩膀撑着起身:“哥,你回来了?”
梁安成托人为她和梁锐言买了几天后飞泉城的机票,所以她自然地认为梁恪言会与自己的爷爷和爸爸一起从英国飞。
她眼里的诧异太过明显,目光再下移,他穿着黑色的大衣,不算太深的大衣口袋一角露出一张机票的一角。再看他空着的两手,毫无行李箱的存在,显然这不是一场计划之中的行程,更像是……
更像是这里突发了什么急事,让他匆忙赶来。
可他的步伐稳重,神情再正常不过,只有双耳被外面的寒风吹得通红。
梁恪言嗯了声,目光扫过她的睡裙,交叠的小腿倚着沙发边缘,睡裙随她小腿的幅度从脚踝轻飘飘地垂坠。他停顿一秒,最后移到那碗面上。走过去时,弯身拿碗。
上半身俯下的缘故,柳絮宁清晰可闻从他外套,亦或是袖口、毛衣领口上散发出的木质柑橘味道,混着冬夜的寒意,迎着她的脸颊而来。
她看着梁恪言拿起那碗走到中岛台,显然是要帮她洗的架势,她有些窘迫地解释:“我是想电影看完再洗的。”
梁恪言:“嗯,知道。”
知道?你这种毫无拖延症的行动派知道什么?
柳絮宁有时候面对梁恪言会有一点点的心虚感,因为记忆这种从不讲道理的东西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钻入她的脑袋。
某些莫名其妙的时刻,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是如何进的梁家门,想起自己小时候写的那张备忘录。前者尚不重要,但后者……她知道梁恪言曾逐字逐句地看过、见识过她对他的评价。这段小插曲时至今日都未被他提及,相应的,他也不戳破。
那件尴尬的童年往事,那些字字直拙的尖锐评价,对梁恪言来说,到底是忘了还是算了?这让柳絮宁一度觉得煎熬。所以一旦长时间未和他相见,那些原本构建稳妥的熟络关系会无声无息地弥散,她会遵从本能将他划至陌生的圈地中。
要么彻底失忆,要么彻底说开。前者做不到,后者不敢做。
因为神游太虚,直到那杯牛奶放到柳絮宁面前,她才回神。
“谢谢。”她屈起膝盖,不易察觉地挡住胸口。
大衣外套不知何时被他脱下随意丢在一边,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在客厅冷色调大灯的照耀下更衬得他人白。
放下牛奶后,梁恪言顺势站在她旁边,也盯着那个电影,冷不防问出声:“第一次看?”
前言不搭后语的。柳絮宁仰头:“啊?”
“这部电影。”
“对。”
他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在电影下一个场景切换时,往楼梯那边走,声调拉得有些轻:“我去倒时差。”
柳絮宁刚要说“好的晚安”,他的那声晚安就紧着她的心中所想轻飘飘地落下,只是多此一举地加了个后缀。
——“晚安,飘飘赚大钱。”
柳絮宁喉咙一哽。他一直没回消息,搞得她还以为他没看到。
这句话的杀伤力与“晚安,伤感の回忆”、“晚安,硪の漃寞嘘悾矢落”、“晚安,再牛的肖邦也弹不出我的悲伤”……诸如此类的话语有什么区别?
她浑身上下被一种羞耻包围。很好,这种因为几天不见而升起的生疏感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击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在汤山时的关系,自然,又带点随意。
柳絮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
可惜了,梁恪言的微信名就是他的真名——她朋友圈中唯一一个用真名做网名的人。她那时候以为这种昵称还得需二十年,待她的各阶段同学们成为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后才会大规模地出现在自己的朋友圈中。
再抬头时,视线之内已经没有他的脚步声。柳絮宁愤愤地将注意力回到电影上。进度条不知不觉进到三十五分五十四秒。
kathryn低头看着sebastian,轻描淡写地让他caldown。
柳絮宁抿一口牛奶,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倒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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