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你身体不好,我不能勉强你,只是,看在白华他妈的份上……要是他真想不开,还得请你拉他一把。”
向婉那之后也病倒,稍微稳定后,陆白华已经踏入商界,一改从前的混不吝,逐渐变得圆滑。
她也不是不曾提起陆老爷子的嘱托,但他每次都笑眯眯地糊弄过去。
长此以往,向婉甚至以为,他并未像老爷子说的那样,钻牛角尖。
然而裴珠却知道,并不是。
她那一刻恍然察觉,恐怕这些年陆白华从未放下过。整整几十年,他一直活在越发深重的愧疚里。
“没有人希望你这样,”裴珠蹙眉,“我不希望,你哥哥嫂嫂恐怕也不希望。”
陆白华脸色未变。
他甚至恢复了平日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她,好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珠珠,你不明白。”
他平日叫她“裴珠”,叫她“裴小姐”,这是第一次用这个久远的称呼叫她。
不止是裴珠一个,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们都不明白。
他是个有罪孽的人。
他理应赎罪。
裴珠只是柔和地看着他:“我明白的,所以我不会说原谅你,因为那本身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一厢情愿的愧疚,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她是受害者本人。
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陆白华的笑容消失了。
他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碎裂,隐约地,露出了些他为了撑起陆家进入商界,在一次次跌倒爬起中被打磨圆润、戴上面具前,年轻陆白华的模样。
他不发一言,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裴珠看出,他并未完全接受她的话。而她说得多少有点过了,这段对话,势必让他们的关系变僵。
但她宁愿跟陆白华恢复点头之交,也不想他继续愧疚,并未多言,只转身离开。
陆白华在原处站了很久,肩膀上落了不少花瓣,过了许久,才将视线从裴珠离去的方向移开。
裴宴一直到动静完全消失,才甩了甩头,晃掉上面花瓣。
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看向陆凭阑:“你清楚这些事么?”
裴珠刚才简单说了下当年的事。
剩下的,她靠猜也能补全大半。
陆凭阑点头:“但我说了没用。”
就好像向婉说了没用一样,他们并非愧疚的直接对象。
他略微低头看向裴宴,她皱着眉,看上去心情有些沉重。
他猜到她在想什么,说:“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习惯。”
陆白华的牛角尖钻了太久,包袱也背了太久了,一时卸下反而不习惯。
他的陈年旧伤被裴珠撕开,淤血流出,需要时间愈合,那之后,他和裴珠的关系,才算是正式开始。
只是陆凭阑也没想到,裴珠会这样敏锐,撕得这样干脆。
到底是裴宴的母亲。
沉闷的气氛略微被驱散。
裴宴深呼吸一下,却听陆凭阑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她刚才话说一半,被动静打断。
裴宴张了张嘴,她这会酒醒得彻底,因而体会到刚才自己的冲动。
陆凭阑这次回国太过突然,她压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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