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深蓝色白鹿门教袍的小童推门而入,见他醒了过来便开口道:“堂主请你来此做客,顺带有件事情拜托庭公子完成,”说着双手奉上一个匣子。
顾令颐以教主的名义绑他回来,到了这里却变成了顾令颐请他做客。
庭渊沉默着并未开口,小童侧头发现了他还捆着的胳膊,脸上一赫,“抱歉,忘记解开了。”
他揉了揉血液不通的手腕抬手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顾令颐那把红伞,只是伞骨断了几根。
“堂主看见庭公子祭台的表现后相信你可以将伞修复如初。”
庭渊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盒子,仿佛能闻到新鲜的血腥味。
“庭公子如果损坏烈阳伞就拿不到下一次的解药,自当万虫噬心而死。庭公子若是怀疑真假,明日便知。”
他拿起一根伞骨打量了一番,无趣地丢到了盒子里。
小童见他接下盒子才松了口气,又带他转了一圈房里,铸器房和卧室就隔了一堵墙,铸器房里倒是什么都不缺,庭渊摸着桌面上摆放的器具,一种熟悉而苦涩的感觉盘旋在心头,他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未曾触碰这些冰冷的器物。
庭渊遣退侍从独自一人坐在铸器房的窗沿上,四周的院墙像囚笼一般高高竖立。
顾令颐把他带回了魔教,途中必定遭遇了比祭台还严重的袭击,所以武器能损毁成那样。
庭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颗梧桐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伯景郁如此感兴趣,或许他更应该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倚靠在窗沿上昏昏欲睡,现在的身体过于孱弱,即使坐着也觉得累人。
“......你现在在哪,我收到玉牌讯息说有人要杀你!速回门派!”
庭渊低头发现自己骑在一匹精疲力尽的马上奔驰在密庭里,腰间的玉牌黯淡地闪烁着,玉牌里急切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发生的一切,很快便明白这是他的梦,关于死前的记忆。
身后是一辆疾驰的通体漆黑的马车,一个穿着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马夫驱鞭控制着马车。
庭渊侧头往后看了一眼驾马往一旁的小路里拐去,好不容易才把距离甩出一截,那驾马车带着杀意穷追不舍。
庭渊听见‘自己’沉重地喘息着,低头轻轻拍了拍马儿的鬓毛道:“是我对不住你......斗雪已经死了,你往前跑吧,不要回头。”他踉跄着翻身下马,最后温柔地看了一眼白马离去的身影,身后一阵劲风带着灵力将他掀翻在地。
那驾黑色的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庭渊撇了一眼车身,马车上的家徽被人用黑布遮的严严实实。他喘息着靠在树干上,血腥味从丹田翻涌上来,庭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血水不停地从嘴角涌出,他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黑色马车里伸出一只持着弓箭的手。
“嗬......”庭渊从床上惊坐起来,眼前是青色的纱帘,熟悉的熏香味唤醒着沉迷于噩梦的神经,他将被汗液黏在脸上的头发用发带束笼在身后,抖了抖湿润的里衣随手披上床边淡蓝色的外袍走向铸器房,只有在那才能安心些。
忽然有人敲门问道:“庭公子现下可是醒了,要用早膳吗?”
他回过神对屋外喊道:“进来吧。”
侍从正是昨日捧伞奉上的那个小童,手里正端着一个放着早餐的食盘,庭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那个小童的食盘直接脱手摔向地面。
庭渊眼疾手快地托住那个盘子递回小童手里,碗里的汤竟然未撒出一滴,小童忍不住打量着面前这人,明明修为不高,身手倒是格外敏捷。
“这里可以打水吗?”
少年回过神来道:“先生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打来。”
庭渊本来想和禄儿一起出门打水,却被婉言告知自己不能出这个院子的门,庭渊不信邪地跟着禄儿走到院子大门口。
门外两个守卫齐刷刷地看向自己,腰间的刀也出鞘握在手中,雪白的刀刃上印着庭渊憋屈的脸色。
庭渊沉默地拍了拍禄儿的肩膀目送他提着水桶远去的身影,把大门一关转身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墙虽然不高但他也没傻到直接去翻,左右打量了一圈从阿渊树下拾起一块石头朝着院外掷了出去。
只听见石块落回院子里的声音,院墙的上空出现了阵法被触碰的波纹。
不但有人把守,还有阵法加持,顾令颐是铁了心要把他关在这个院子里。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关于伯景郁的事情得过些时日打探了。
庭渊将昨日的盒子带到一旁的铸器房,把伞取出来放到桌面上。
他抬手撑开红伞,伞面在阳光下有红色火焰般的纹案,烈阳伞确实伞如其名,伞面在阳光下有红色火焰般的纹案。
伞骨精巧,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庭渊摸了摸那几根断掉的伞骨,奇怪的是伞骨像是被利器砍断,伞面却毫发无伤,甚至没有留下痕迹。
正巧小童打水回来,庭渊将水倒进铸器房的大铁锅,好不容易攒了半锅水。
待水烧热小童一抬头便看见庭渊脱去外袍拿着书架上的古籍泡到了水里,惊叫的话还没喊出口便想起顾令颐说除了出门一切随庭渊心意的指令。
小童沉默地往锅里放了些洗浴的香料,看着庭渊湿着手翻阅珍贵的古籍,那可是百年前的铸器第一人青禾君留下的,他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地关门出去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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