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年前,弟弟陈稚病逝后,他在这世上便是真真正正地孑然一身了。
但即便如此,他总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陈云起沉默地向门外走去,当年父母置下的田地在为陈稚治病时已经尽数卖了。杏花里这样的乡野地方,没有田地,陈云起就只能靠在山中砍柴为生。
午后,觑着吴郎中小憩的空,吴杏林翻墙进了陈家小院。
正打着赤膊砍柴的陈云起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门没锁。”
吴杏林挠头,讪讪道:“习惯了,习惯了……”
他从墙头落下,凑到陈云起身边问:“云起,你昨日救的那小姑娘怎么样了?要是咽气了,我正好给你搭把手把人埋了。”
棺材虽买不起,挖个坑他还是有力气的。
陈云起把手中木柴劈开,吐出两个字:“没死。”
“还没死?!”吴杏林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这么重的伤,一夜过去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这姑娘的命可真硬啊。
他唏嘘地感叹了两句,陈云起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并未提及少君身上异常。
吴杏林也没有察觉,他实在有些好奇少君如今情形,当即便要往房中去看看。
陈云起拦下了他。
吴杏林有些奇怪:“云起?”
“他可能……不是人。”陈云起语气低沉。
见他神情认真,不似在玩笑,吴杏林也正经了许多:“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
陈云起自然也不知道答案,在知道少君身上异常后,吴杏林好奇心愈盛,他没胆子自己进门,硬拖着陈云起作陪。
于是片刻后,两人一道蹲在床榻前,吴杏林打量着少君苍白的面容,自言自语道:“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妖怪啊……”
或许是因为少君看起来同寻常人没有太大分别,他也就不觉得多么畏惧。
相比之下,在他身旁的陈云起虽然一言不发,举止中却透出显而易见的戒备。
看似羸弱无害的,未必真是如此,就像话本里的鬼怪一样。
“云起,你说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不知道。”
“会不会他就是人?你看他长得和人没什么分别啊。”
“人流那么多血,早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半天,少君也没有醒转的迹象,吴杏林只能先遗憾离开。再不回去,午睡醒的吴郎中就该发现他又偷溜躲懒了。
或许是对少君实在好奇,之后两日,吴杏林得了空便往陈家小院跑。可惜少君身上再未出现过什么神异变化,他双目紧阖,呼吸轻浅,像是睡了过去,但迟迟没有醒来。
“今日日头好,不如把他推出去晒晒太阳?”这日,吴杏林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蹲在院中浣衣的陈云起没说话,吴杏林便只当他同意了,动手将少君抱上竹椅,又扛着竹椅向外挪去。
他的力气虽不比陈云起,但平素做药铺学徒也少不了体力活,因此此时连人带椅扛起也没显出什么为难。
走出屋檐,日光徐徐攀上少君素色裙裳,他纤长的指尖暴露在天光下,便在这一瞬,少君指尖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就此消湮。
吴杏林看着这一幕,惊得呆在原地,全然忘了动作。
就在这时,少君眼睫颤动,缓缓睁开,正好与吴杏林相对。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眸,眸中不见丝毫光彩,只是与之对视,便好像要被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吴杏林脑中一片空白,手上一松,少君连人带椅摔了下去。
在炽烈阳光下,他的身形都变得稀薄,无数光点自身周浮起,他像是要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陈云起也注意到了这般变故,看着少君身上灼伤,他不由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天光,紧抿着唇角的陈云起快步上前将少君抱起,踏入有屋瓦遮蔽的厅堂,避开阳光直射,他的身形似乎终于凝实些许。
吴杏林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将竹椅搬回屋内,看着陈云起将少君放下,他手上伤痕看起来很是可怖,刚刚发生的事,真的不是错觉。
“他到底是什么啊……”吴杏林讷讷道,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奇幻的事。
陈云起只沉声回了句:“不知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