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席拓乃世之骁将,阿娘纵然能赢他,也会损失惨重,将士死伤无数。”
相蕴和轻轻一叹,“阿娘该为了将士性命着想,不该放他离开的。”
话刚出口,自己微微一愣。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为了取胜可以使一切的阴谋手段?甚至还觉得阿娘太过光明磊落,当现在便把席拓杀了,以绝后患?
这样的她,与欺负孤儿寡妇杀陈留王的大盛开国皇帝有什么区别?
又与杀侄逼嫂趁虚而入的现在的大盛皇帝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一样的没有底线,一样的机关算尽。
相蕴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姜贞却欣慰笑了起来,“我的阿和长大了。”
“你现在的思维,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该有的思维。”
“你没有错。”
姜贞对相蕴和道。
相蕴和有一瞬的迷茫。
如此汲汲营营,视人命如草芥,真的没有错吗?难道统御九州的执政者,都要将天下万民当刍狗吗?
见相蕴和仍在恍惚中,姜贞虎口的伤口被赵修文包扎好,便伸出手,对着在反省自己的小姑娘招招手,“阿和,过来。”
相蕴和慢慢走了过去。
姜贞把相蕴和揽在怀里,温柔与她剖析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今日不杀他,除了对绝世将才的惺惺相惜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你。”
“因为你在,所以我必须留他一命。”
“我?”
相蕴和指了指自己,有些迷惑。
“对,因为你。”
姜贞微颔首,“我可以不择手段,我可以冷酷无情,我可以杀人如麻,我甚至可以不分善恶,我都可以。”
“想要执掌天下,没有一颗冷硬的心是不行的。”
“但若身为一个母亲,身为一个传承天下的执政者,便不仅仅要有冷硬之心,更要有一颗悲悯之心。”
“杀戮太过为暴君,软弱无能为庸主,只有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才是开创万世基业的千古一帝。”
相蕴和微微一愣。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仿佛没明白,但是没关系,姜贞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今日放他离开,是为了告诉你,执政者可以雷霆手段,但也要做事留一线。”
“你可以眼见血流成河,尸堆如山,但不能忘记,你之所看到这些甚至造成这些,是因为你要还天下太平。”
“双手染血不要怕。”
“只要心中无血,那便是无血。”
相蕴和心头一震。
“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误了太多人,以为圣人真的不仁,才会将万物视为草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圣人心中有大爱,所以万物是刍狗,是星辰,是月之恒,更是日之升。”
“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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