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军行到宣府、大同,还有文安之那边的光复骑军精锐过来扈从,令漠南诸部蒙古,惊怖敬畏莫名。
这一路上,朱由榔倒也不急,也不让下面急行军,而是慢悠悠的沿着长城外围边塞,走走停停,不时还接见一下军中将校,和沿途蒙古部落头领。
同时,关于这些日子,军中诸多将帅,都紧张兴奋之余,翘首以盼的防务整顿方略,也逐渐从行在传出,而后经由北京的中枢转为正式旨意后,下达出去。
诸地都司,以陕西、山西、北直、辽宁、云南这五个地方最为紧要,诸多军中将帅,亦是纷纷自荐,奏章都快堆满朱由榔的书案了。
朝中也私下将陕、晋、冀、辽这四地北面的要害位置职位,称为“四镇”。
当然,最要害,也最容易建功立业的,还是得算张名振的安北都督府,但那不是已经被陛下定了嘛。
原因很简单,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五个地方,以后肯定有仗大,而且是大仗。
作为军人,还有什么是比战场之上建功立业更吸引人的?
而中枢传出来的旨意,也还算兼顾军中各个派系
陕西都督艾能奇,北直都督冯双礼,都还在大家的意料之内,这二位,都是左军一系中,仅次于老大李定国,和都督刘文秀的存在,干了快八年总兵的白文选,也终于升到了辽宁经略副使位置上,虽然还是比都督低一级,但经略使王夫之是个文官,具体领兵军事的事情,事实上是由白文选负责的。
而颇为关键的山西都督,则是由前军的资历老将郝摇旗担任。
至于原本颇受众人期待,作为当年天子的元从老将,认为会出任四镇之一的胡一青,居然意外被安置在云南都督的位置上,算是出乎意料了。
不过,虽然大体的人事安排已经有了着落,但具体编制上,还都是个空架子,各地都督府所辖多少人手、编制,有多少财政预算,都还需要枢密院和宰辅一起慢慢交代核算。
不过这次扈从朱由榔的安北军,算是最早敲定编制的。
张名振麾下,先是有三个骑师、三个步师的直辖编制,另外还能领东、西、南、北四路招讨使,这些招讨使主要是用来招抚和辖制蒙古番兵,作为“仆从军”,类似于昔日东汉的“护匈奴中郎将”、“护乌桓中郎将”。
既可以由汉官担任,也能用归化较为忠诚的蒙古部落头领担任。
当然,此时还没有具体分割,故而张名振还是领着光复后军编制来扈从朱由榔出巡,待事了之后,会有具体分别。
至于余下的光复前、后、左、右、中五路野战军,则是作为朝廷直属机动力量保留下来。
只是战事结束后,不可能继续保持五十多万人的编制,缩编精简,将多余人手分配给各地都督府,却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第7章 千秋之计
在这一众基本敲定的决策当中,明军未来的制度架构被基本敲定下来。
整个决策过程称不上朱由榔一个人独断专行,但在征询意见的过程中,都只是直接写信向北京的宰辅以及军中将帅,单独问对。
按照朱由榔在肇庆时期就建立起的某种“潜规则”,军中那二三十个主要将领,和朝中尚书以上的部门领导们,和朱由榔本人之间,都是有着在朝廷旨意文书之外,只由中书科接手的私人信函。
这就是所谓“威望”带来的特殊权利了。
有句话说得好,“明君是革命的最大障碍”。
这些私人信函看似不具有任何政治效益,但对于一个君主制国家,君主又在一系列政治运动中,取得了超然的权威,那么他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没有什么宰辅签章,哪怕没有盖上国玺,哪怕只是几张草纸上的只言片语,本身都能拥有至高无上的驱动力。
这也正如南京城那些在理学体系开始逐渐解体后,新兴的各流派学社中,所公认的那样。
黄宗羲就极为一针见血的指出
当今天子所作所为,不是在限制自己的权力,而是在限制后人的权力,不是在为现在做准备,而是在为身后事做准备。
事实上,朱由榔本人,通过这种取巧的方式,直接绕过与宰辅的讨论,来敲定防务改革事宜,倒不是说他害怕朝中大臣给自己出难题,或是认为对方会阻碍自己。
而是在逃避一些更为本质的冲突,以及延缓某些正在暗流涌动的政潮发生,算是在转移注意力了。
朱由榔这人没啥太大本事,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接受了十几年的教科书体系粗糙灌输的政治教育。
用他所了解的话来说,那便是,在北伐完成之前,对于自己麾下的整个政权而言,乃是民族矛盾大于阶级矛盾,所以顺军、西军,江南士绅,郑氏海寇,两广官吏,等等八竿子打不着的利益集团,才能有限的结合在一起。
而现在外部战争的结束,并不能完全磨平内部的沟壑,许许多多曾经掩盖在民族矛盾之下的利益冲突,正在集中涌现。
关于如何应对和处理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没有太大头绪。
比如,首都问题。
看似只是关于南京、北京之争,其实背后远不止如此。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便是,南京或者说应天府本地士民,大都倾向于定都南京,但其他江南地区的士绅,却又反而倾向于还都北京。
因为定都北京还是南京,根本不是问题的本质,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还都”,还是“定都”。
再深入的说,过去,为了抗清,为了挽救危局,天子和当局所作的绝大部分决策,大家还是能报以某种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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