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弗洛夏,去换件合适的衣服,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安德廖沙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他伪装的温柔也在我的沉默里岌岌可危。
不对劲,我抓紧了还残留余温的被子,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缩,安德廖沙看上去不对劲极了。
“为什么要走?”裸露的肩颈寒意蔓延,呼吸频率加快了,我紧张地盯着安德廖沙。
他忍耐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缓步靠近我,他露出了习惯性的笑,灿烂而怪异,因为即使笑得热烈,但他的眼里始终是深沉的晦暗,仿佛有些东西从根上开始腐烂,然后那些表情很快消失。
他抓着我的手,侵略性的气息从未如此强烈,我试着挣扎,但他的力气很大,握得很紧,几乎能阻断正常的血液循环,我不舒服地皱眉,但他对我的反抗无动于衷,冷漠掩埋在如烈阳般耀眼的温柔下。
“我很抱歉,弗洛夏,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样做都是错···”叹息一般的语气,痛苦细细密密如同蛛网将他束缚,安德廖沙眼中的绝望能将灰烬复燃。
“我想要找到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法,我日日夜夜地想,想着想着,我意识到那样的答案根本不存在,就连思考本身,也是一种错。我没法放着你不管,弗洛夏,请原谅我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是说要带我离开吗?离开俄罗斯?”我轻轻问。
安德廖沙没有任何犹豫:“对,我们只能这样做。”
我蜷起双腿,紧紧地抱住胳膊,压迫在腹部,我感到难以言说的荒唐——离开?···离开马尔金,还有索菲亚,安德不一样,他作为家族继承人,难道就此选择背离家族,这算是流亡海外吗?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这样逃走吗?我混乱的理不清头绪,不是,我们一定要走吗?
“安德···”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像是从锡管里挤出堆积在尾部,所剩无几的颜料,“你要丢下他们吗?我们是家人啊。”
静默在冷风中泛滥,安德廖沙抓着我的手隐隐加大了力气。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家人啊······”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词语,玩世不恭地笑着,似乎听到了什么新鲜的笑话。
“弗洛夏,阿纳斯塔西娅告诉你了吧。” 他的神情空洞,清亮的嗓音隐隐夹杂一丝嘲讽,“先抛弃所谓家人的人就是他们啊,是他们先这样对待你的不是吗?是他们先抛弃了你。”
安德廖沙愤怒地说,压抑着低沉的控诉,他尽量放松了力道,因为我已经痛得皱眉,可他还是不能放开,长久的忍耐化作沉重的黑雾,压得他难以喘息。
“弗洛夏,这是我们的生存的世界,在这里,血缘不止代表家人,你所谓的珍贵的家人,当足够有价值时,有时会成为昂贵的商品,我们都一样,作为牌桌上被丢出的筹码,弗洛夏,你很清楚,丢下家人的人不是我们——要想摆脱这一切,我们没得选。”安德廖沙不再隐瞒,他残忍地说着。
“原本,我对这些无所谓,我没那么在意后半生和我绑在一起的女人是谁,联姻也好,自由恋爱也罢,亲情是利益的附庸也好,没有也行,我可以做到置身事外,静静等待我的命运。”安德廖沙低声呢喃,掩藏着说不清的情感,“可你出现了,我的弗洛夏,我才发现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我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