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眉梢一挑,全然不信这话。木槿此人尤擅钻营,又好打听,御营内的满蒙王公她就算认不全脸,光凭衣饰应也能猜出几分来历。
她说认不得,显然是扯谎了。
容淖索性撩开轿帘,远远瞧见一人一骑的背影快速朝东北营帐方向奔去,凝目细望,那马上似乎还横挂着一人。
又见几步之外的岔路上几个小宫女挤在一处,犹如一窝瑟瑟发抖的鹌鹑,宫规礼仪全无,像是受了极大惊吓,容淖秀眉轻压,“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木槿面色发白,呐呐回应,“无事,料想是那位大人着急赴宴冲撞了。公主,今夜风急,眼看又要落雪,咱们赶紧回吧。”
容淖没未理会木槿的敷衍,细细打量起那群小宫女形,见其中姿色最为出众的姑娘形容亦最狼狈,发辫凌乱,领口微敞,盘扣似乎还崩了一粒。
这……容淖忽地想起白日曾与策棱说起哨鹿之后的林间宴乐是酒池|肉|林。
白天的林间宴乐取消了,这晚上若不补上,岂非白猎一群鹿,难怪今夜未设女席,原来是不方便。
那马背横挂的定然是个姑娘,没准儿正是边上这几个小宫女中的一员,才会把一群人吓得魂灵不属。
为逞兽|欲,任意掳掠,与匪盗何异!
容淖冷下脸,吩咐木槿,“问问她们是去何处当差的,若是顺路,就随我们一道走。”
容淖原本是顺手庇护这群小宫女,不曾想,竟是麻烦上门的前兆。
第41章
帐内被几个大暖炉烘得干燥宜人,比之外面的呼啸冰雪仿若两个时节。
容淖面色稍霁,把钝钝生疼的手腕耷在身前,淡声吩咐木槿,“你去把春山唤来,我问问他可会伺弄海东青。”
神鸟海东青金贵,更何况还是御赐的,确实需要专人驯养,容淖亲自过问实属正常,木槿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出去叫人。
春山是个小太监,原在宫中养牲处做事。
是容淖安排去策棱府上的陈嬷嬷投桃报李引见给她的,当时陈嬷嬷言语间不乏暗示此人踏实可靠,能放心纳为己用。
容淖不爱奴仆环绕,更不爱用太监,没当回事。直到这次随驾北行,飞睇几次不服水土气候,木槿怕把狗养死吃挂落,于是向容淖建议找个熟悉牲畜的人来照料,容淖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遂把他从养牲处要了过来。
木槿办事利落,很快领来人。
春山一身灰扑扑的过冬袍子,下摆堆出好些褶子,面目平庸,低眉顺眼,哈着冷气向容淖请安,与宫里随处可见的恭顺小太监别无二致。
容淖未急着与他说饲养海东青,而是指向高几上的赏钱匣子,再次吩咐木槿做事,“你去给那群小宫女拾掇齐整再送回去。”
回来时那群吓成小鹌鹑的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事情经过讲述清楚了。
她们本是司胙官以下的宫人。
司胙掌供宫中祭祀所用俎肉,今日皇帝哨鹿之后虽未设大宴,但开宴前的祭祀礼必不可省。
小宫女们照常去撤下宴前的俎肉,归途遭遇一蒙古贵族打扮的男子抢人。
她们的恐惧不仅来自险遭男子强抢失身,还因她们在慌乱之中打翻了撤下来的祭祀俎肉,此乃大过。
木槿明白容淖的意思,这群小宫女路遇强抢打翻俎肉办砸了差事已属无妄之灾。
若任她们形容狼狈的走回去,恐还要多添一桩公然失仪的罪名,令本就不妙的处境雪上加霜。
宫中规矩森严,行于宫道无故回头尚要以仪态不端问责,更遑论是在外衣衫不整。
司胙官必会数罪并罚,从严惩治。
容淖虽与司胙处官吏素不相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这里把几个小宫女整整齐齐的送回,做到不落口舌把柄,司胙官肯定会乐意卖她这个公主几分脸面,帮着粉饰太平,抬手揭过此事。
木槿取了只大荷包,打算金花生银花生混装一袋,可一把银花生刚抓进去,她又立刻改了主意,快速挨个挑了出来,忍着心疼咬牙塞满鼓囊囊一大包金花生退下。
容淖确定木槿走远后,这才慢慢把左袖卷至手肘位置,露出来的手腕小臂肿淤异常,衬得皮肤表面那几道因去年放血疗法留下的疤痕格外丑陋狰狞,她抬眼看向春山,问道,“可会正骨?”
她在回来的暖轿上已检查过腕上的伤,不算十分严重,手法复位足矣,只不过她自己没那手艺与力道。
春山觑一眼容淖的伤处,眼神直直的,似没反应过来堂堂公主受伤为何不敢张扬传医,反倒找上自己这个才调任过来伺候没几日的小太监。
容淖见人呆头呆脑的,耐着性子多提了一句,“是陈嬷嬷引荐你的,她说你二人有亲。”
春山猛然抬头,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本朝吸取前朝太监宫女勾连祸政的教训,严禁太监与宫女之间认亲。
明令太监于内廷当差,宫女在宫内答应,各司内外,事后务当断绝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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