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炎轻拍了拍荔水遥的肩,“陛下后宫事儿咱们不好再说,上回陛下为娘娘精挑细选了一支九翅大凤衔珠挑心,前日听上官大郎提了一嘴,那九翅大凤被娘娘失手摔坏了。”
“嗯?”荔水遥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宫里的匠人手艺精湛,应该能修好吧?修不好应该也不算大事,皇后娘娘与陛下可是患难与共的情意。”
“患难与共的情意不假。”蒙炎轻吐一口浊气,侧身将荔水遥遮搂在怀里,“不早了,睡吧。”
荔水遥随手把珍珠簪子塞到杏花软枕下,侧身朝里,轻轻合上眼睛,又忽的睁开,她想起前世棠长陵和她说过的一件事,皇后病重,临死之前,只见了长乐公主一人,随即白帕遮面,皇帝扶床痛哭,罢朝三日。
荔水遥赶忙转过身来,贴着蒙炎低语,“那两位是、是吵架了吗?所以才怒摔了九翅大凤挑心?娘娘心胸宽广,眼界高远,地位稳固,定然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这样的小事,对吧?”
蒙炎叹气,“老夫老妻,哪有不吵架的。你要是不困,我做点别的,本想着今夜让你歇一歇。”
“睡了,睡了。”荔水遥连忙把此事抛下床去,窝在他热热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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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蒙炎上朝去了,荔水遥涨奶痛醒了,让乳娘抱了孩子过来,躺在床上喂了一回,这才起了,梳妆打扮,用过早食,吩咐完兰苕九畹几件今日要办的事体,太阳就升的高高的了,这个时辰,春晖堂大灶房已经开始置备午食了。
春晖堂上,刘婵娟头上绑了一条紫褐色抹额,歪在大靠枕上唉声叹气;蒙玉珠拢着王琇莹对坐,两个小娘子守着双陆棋盘有模有样的你来我往,满堂上都是玉棋子落玉棋盘的轻清脆响。
蒙蕙兰坐在刘婵娟脚头上,垂头缩肩,仍旧穿着昨日的灰鼠皮大袄,活像一只见不得人的大胖鼠。
荔水遥带着小豌豆和小冬瓜两个小丫头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便笑道:“阿家,我已让人去洒扫屋子了,又让兰苕带人去开库房搬东西,日暮时分,便可入住。”
蒙玉珠王琇莹两个看见荔水遥进来就已是忙忙的站了起来,荔水遥对她们笑笑,示意她们继续玩自己的。
刘婵娟扶额嗳气,“婚后依附岳家常住的也不是没有,赖上大舅哥,让大舅哥养他一家子的却是少见,我实在觉得亏心的慌,可又没法子,昨儿夜里发了一夜的狠心,索性把蕙兰这不争气的东西也丢出去不要了,天一亮,我瞅见她抱着我的脚睡在床沿上,那笨笨蠢蠢的可怜样儿,我实在不忍心。要是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管她了,弃了她了,哪儿还有她的活头,迟早被王芰荷那王八羔子磋磨死。”
“阿家,大姐远道而来,想必衣裳带的不够,我的侍女紫翘会量体裁衣,正好我那里又有好些不耐久存的衣料子,白放着也可惜了,让玉珠带大姐到我院里去量一量尺寸,选几匹料子做衣裳吧。”
“她不配。”刘婵娟猛踹了蒙蕙兰一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了,你放心,你那‘心肝肉’活的好好的呢,你兄弟还能治死他不成。”
蒙玉珠听出话音,忙忙的上前去拉蒙蕙兰,“大姐,你随我去吧。”
王琇莹也忙走了上去,一人拽着蒙蕙兰一条胳膊,强拽了出去。
蒙蕙兰神色拘谨,到底是拗不过蒙玉珠和王琇莹两个,只得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去了。
蒙蕙兰一走,刘婵娟就下地把荔水遥拉到榻床上,婆媳俩对坐着说话。
“她们都不在跟前了,咱们婆媳两个是要在一块过一辈子的,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说的,好孩子,你直说就是。”
荔水遥一怔,立时笑道:“阿家对大姐有什么打算没有?”
刘婵娟心头一紧,觑着荔水遥脸上神色,嗫喏不答。
荔水遥又笑道:“昨夜睡前与大将军闲话,说起大姐,我便说,若是用上一些美容养颜的汤浴香膏,养上一些日子,再调整一下走路的姿势,大姐也能像玉珠琇莹一般,穿戴打扮起来,别有一番富丽气相。”
刘婵娟紧绷的心弦一松,顿时喜笑颜开,拉着荔水遥的手就稀罕的摩挲起来,“好孩子,你真真是体贴到我心坎上了,只是,那憨丑憨丑的货,底子原本就差,能成吗?”
“阿家信我,听我的安排,不心疼银钱,就能成。”
“不求把那蠢货改造成玉珠那样,约莫花多少?”
“阿家,每个女子的美都不同,玉珠是少女的俏丽,大姐是成熟的富丽之美,这会儿阿家就怕花钱了,那还是算了。”
“不不不。”刘婵娟一把握紧荔水遥的手,一咬牙,道:“我攒下一些体己钱,约莫五百多两银子,够不够?”
荔水遥笑道:“咱们自己府上就有药庐,所需药材我问大将军要去,去掉这一部分,一百多两银子便够使了。”
“你别蒙我,私下再自己添上,他们一家子吃白食的已是占尽你们的便宜了,可不能再给那傻大丫多花一分。”
荔水遥体贴她为母不易,在子女间拿捏平衡,少不得说个善意的谎言,“真的够使了,岂敢蒙骗阿家。阿家,我不熟悉大姐的脾性,少不得我写个章程出来,隐在暗处掌总,阿家在明处施行,从今日起,按我的要求来?”
“有玉珠琇莹的例子在前头,此事听你的指挥。”刘婵娟叹气道:“我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蕙兰是我第一个孩子,她在我心头上沉甸甸的,昨夜她说我们把她一个扔在乡下不管,细想来我也亏心,有心想让大郎拉扯一把,可王芰荷那种嘴甜心脏的王八羔子实在不配,偏偏她自己又是个立不起来的蠢货,每每想起我都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荔水遥抽回手,接过侍女奉上的清茶,稍一沉思便道:“阿家说的对,咱们娘两个是要在一处过一辈子的,那儿媳就有话直说了,昨夜我听你们说大姐的事儿,大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是离不开大姐夫的言语打压,对吗?”
“就是他!”刘婵娟切齿,“仗着自己比你大姐长得好,处处以此打压,生生把我心宽体胖的大丫头磋磨成个见不得人的老鼠样儿!”
“既如此,儿媳有个主意。”
“你快说,甭管是什么主意,都是我的主意,昨夜你们走后,你阿翁就说了,是他做主砍的王芰荷的手,你大姐一家子要是恨就恨他,我和你阿翁的心是一样的,是好是歹,都有我们两个老的背。”
荔水遥便笑道:“倒不是背不起,只因我和大将军的心也是一样的,敬爱着你们两个老人家,怕做得过了伤你们的心。”
“我懂。”刘婵娟感念着,已是热泪盈眶,“他们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东西吗,你们不过是打鼠恐伤玉瓶。今日,咱们婆媳两个才算交了心呢。好孩子,好孩子你快把主意说出来吧。”
荔水遥笑道:“极简单,这会儿大姐夫有斐侄儿不是暂住在前头客院吗,若是问起西路侧门的三间屋子何时能入住,便可说才发现那屋子漏雨需修葺,让他们父子安心在客院住着,内院外男不可入,阿家再把大姐留在春晖堂,看护在羽翼之下,将他们夫妻隔绝开,大姐若执意要见大姐夫,阿家狠下心,少不得学一学言语打压,然后再哄着大姐说,只有听话变美了才可放她去见,约莫半个月后,改造初见成效,阿家就要变一变说辞,要夸,夸大姐美貌,夸她的优点,还要带着大姐一起怀念她未出嫁时的快乐时光,把她的信心夸上来,把少女心态勾出来,如此从内而外的改变,才会让大姐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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