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挂满红绸的顾府门前, 裴汐下了马车, 此时天边还不见光亮,下人们搭着楼梯, 在高高的连廊柱和抱厦边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诶, 那个歪了!”
“哪歪了, 这挂的不是挺正的?”
“重新挂重新挂, 等会儿老爷可是要来查验的!仔细别让老爷说你......”
“呦!许少夫人安!”小厮看见裴汐,笑嘻嘻的打招呼。
裴汐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 好好挂你的灯笼罢, 对了?高管家在何处?”
她没忘记今日的主要目的, 先去找管家确认今日事宜, 确保早上顾府办的喜宴没有丝毫纰漏。
“高管家, 哦小的方才过来还见过呢, 就在前院清点案桌。”
裴汐点点头, 带着人去了前院, 果真一眼就瞧见个身形矮小, 体型微胖的男子:“高管家, 如何了?”
高管家回头, 一见裴汐这么早就来帮忙, 笑道:“少夫人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就是今日的大厨房倒是闲了下来,我们也只用负责这些杂物了。”
“今日喜宴不是在顾府吗?怎么大厨房闲了下来。”
一提这个高管家脸上有些与有荣焉:
“许少夫人有所不知, 昨日酉时十分,佟大总管带着圣旨过来,说是圣上体恤顾家不易,今日由宫中赐宴,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誉,您说说,这大厨房岂不是用不上了?”
裴汐微愣,这些下人不知道,圣上此举,或是弥补。
顾清宜的寝院灯火通明,屋里烛火亮堂,斑驳交错的人影打在窗上,在外面瞧着也是人头攒动,热闹得很。
裴汐走近,人声渐渐清晰,听着像是在商量着等会儿要梳什么妆面,有几人还争了起来。
顾清宜穿了一身交领的寝衣,笑眯眯的看着几人相争,那惯来清冷的眉眼是洋洋溢出的喜意,眉梢软了下来,是少女的娇羞带怯。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了过去,眼底的笑意更甚:“表姐,你来这么早,快快来坐这。”
裴汐见屋中的夫人,侍郎家的夫人,虢国夫人,善梳妆的娘子等等,裴汐挨个见礼。
不等起身,一团东西蹿到脚边——“啊!”裴汐惊呼出声。
“表姐,你没事吧?”顾清宜连忙起身,目光放在那耳朵耷拉,尾巴摇得很欢的毛茸茸大黄狗身上。
侍郎夫人抿唇上前,“诶,对不住对不住,这小畜生没吓到许少夫人吧。”
她脚下轻轻踢了踢大黄狗的狗屁股,大黄狗呜咽一声,不情不愿的趴到桌下。
拍了拍胸口,裴汐摇摇头:“没什么,倒是我一惊一乍,突然瞧着这狗给吓到了。”她蹲下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很好:
“要是早知是这么个小家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狗的性情倒是有些温顺,上京养犬也多,但皇宫贵族间多是养京巴犬,像这样大只毛茸茸的倒是少见。
顾清宜侧身往桌下看去,也对这没见过但听了大半年叫声的狗好奇:“夫人,这狗叫什么名字?”
“这狗啊,叫大瓜。”侍郎夫人笑道:“原本我是不想带着它出来,谁知道顾大人说喜欢这狗只叫唤不咬人,今日就带来叫唤两声,增增喜气热闹。”
顾清宜忍笑,可不喜欢吗?每次父亲说话,这大瓜在隔墙也要跟着叫唤两声。
她们三人在这轻松说笑,一边的两个夫人却和梳妆娘子争了起来——
“这清宜气如幽昙,就该凸显这出尘的气质,这样妖妖艳艳的,哪称呢?”
“什么妖妖艳艳了,新娘子本就是该红红火火的,你瞧瞧那郡王府准备的那嫁衣,华丽繁复,你那什么轻浅的妆容哪里称得过......”虢国夫人撇嘴反驳道。
顾清宜看了眼裴汐,眨眨眼,眸子里溢出笑意。
最后听了顾清宜这新娘子的意见,唇脂用了艳色,就连额间都点了红色的桃花花钿。
虢国夫人冲着另一个夫人扬扬眉:“瞧见没,这孩子往日就是打扮的太素净了,今日这么娇媚的装扮,才叫人耳目一新呢。”她想到什么,拍拍在妆奁前梳发的顾清宜:
“我对你们这些小辈不了解,但我可听说了,那郡王府的大公子可是个冷淡人,估计没什么心思在女院和男女欢爱中,对这种性情淡漠的男子,就该妩媚些,才能抓住人,日后的日子才有好盼头......”
虢国夫人年纪大了,对这些房中事说的毫不避讳。
也没瞧见一边的顾清宜耳根红透,来做全福夫人的侍郎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了虢国夫人的话,从丫鬟端着的圆托中拿起桃木梳,开始为顾清宜梳发。
“圆盘盛桃木,日子圆圆满满,宜家宜室。”她的手捋了顾清宜身后披散的发丝,“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输到尾,永结同心佩......”
侍郎夫人眉眼温婉,动作轻柔的念着祝福词,最后她看向顾清宜镜中的娇面:“清宜,出闺阁,束发髻,宜家事,和顺昌,瓜蒂绵延,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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