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抬手往上指了一下,笑着道:“这个词不好,我给你写一个。”
“上笔墨纸砚!”杜旗赶忙吩咐下人,也就是这会儿,他支了个下人去将长子杜岩寻来。
纪云蘅就跟在杜岩几人的身后,因脚步跟不上还小跑了一阵,渐渐竟有超越杜岩的架势。
她抱着小篮子,青丝晃动,裙摆飘然,脚步隐隐约约露出些急切。
她循着人群来到正堂处,才见到外面里面都跪了黑压压一片,连苏漪也尚在其中。
纪云蘅到底还是抢在了杜岩的前头,踏着门槛而入,一下就看见许久不见的良学立在一圈跪着的人当中,两只手负在身后,正不耐烦地指挥着:“往左,员外郎连哪是左都分不清?”
定睛一看,就见杜旗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踩着正中间的桌子,一人举着一块大木板,一人拿着钉锤。
那木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寿比王八。
“爷爷,爹!”
杜岩一声惊叫脱口而出,震惊的声音刺穿正堂,吓了许君赫一跳。
他转脸过来时,眉眼已经带了怒,只是还没发作,第一眼竟瞧见了站在门边处的纪云蘅。
纪云蘅这三个月的确是被好好养着了。
先前的她有些瘦弱,而今却脸颊圆润,皮肤白皙,衬得墨黑的眉眼尤为精致。
崭新的衣裙套在身上,就好似从头到脚都变了个模样,只是那双眼睛还没变,如同阳光下的溪水,又闪又澄澈,十分漂亮。
这相见来得突然,两个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
纪云蘅的表情里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将许君赫看得认真,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相当专注。
许君赫倒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地见面,只瞧了她一眼,又立马回身。
他有些犹豫,毕竟现在正是找茬的时候,给人笑脸就先把自己的气势削了三分,他实在不想给杜家什么笑脸。
不过这犹豫也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又转过身来,唇角轻弯,是一个很自然而然的笑。
“纪云蘅。”他唤道:“过来。”
第28章
一别三月有余,从夏季走到了冬季。
纪云蘅之前并不觉得时间漫长,也鲜少为许君赫的离去黯然,偶尔想起他时,最先想的还是他身上那股与母亲颇为相似的味道。
可如今见了面,他就站在堂中,长身玉立,眼中带着笑。
纪云蘅才后知后觉,三个月的时间也是很漫长的,那个让人满身热汗的酷暑,那些与许君赫在小院中说话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
京城与泠州隔着千山万水,纪云蘅曾一度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但许君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突然地离开,突然地出现,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纪云蘅抬步走过去,其中需小心翼翼地穿过跪了一地的人。
堂中寂静无比,落针可闻,纪云蘅慢慢地走着,来到了许君赫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许君赫往回走了两步迎她。
堂中太过寂静,听不见别的声,纪云蘅说话时声音不自禁就低了下去,“我随姨母来,给杜员外的父亲贺寿。”
许君赫的目光从她头上戴的金簪往下落,沿着她的杏眼描摹一圈,再看看她身上华贵的锦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身穿着才像个样儿了,先前穿的都是什么东西,披麻戴孝一样。”
许君赫光是看看纪云蘅,就知道纪云蘅在他离开的这三个月的日子过得不错。
当初走得急,尽管他已经尽力安排,却仍然是给纪云蘅留下了一堆事儿。
他留在泠州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便是负责盯着纪家,以免纪云蘅又遭遇了什么坏事,能有人给他传信。
只是泠州此地到底还是他手伸不到的地方,没出一个月,他暗地里留下的人都被陆续处理干净了,那之后许君赫就丢失了纪家的情况信息。
幸而纪云蘅还有个苏漪相助,想来是把纪家管理得不错,都能让纪云蘅代表纪家出来送礼。
“巧了,我也是来送贺词的。”许君赫将手中的马鞭随手递给了殷琅,抓着纪云蘅的胳膊绕了半个圈,指着正中央的墙体说:“你看看,这是我写的贺词。”
许君赫的字潇洒,即便是写得随意,也是好看的。
“寿比王八”四个字占满了板子,极其显眼,墨迹都还未干,其中有一道留下来,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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