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许君赫的脑中,形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他抬手,摩挲了两下,而后落在纪云蘅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
纪云蘅回答:“他们在外面,方才有人跟我说你醒了,我就进来看看你。”
其实是许君赫刚醒的时候,就有人去通报了纪云蘅。
因着她住在偏殿,不过几十步路的距离,一路小跑便很快来了这里。
进寝宫时,纪云蘅就看见太监在纱帐外站着,许君赫跌落在地,正慢慢地坐起来。
所有宫人在这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
许君赫是何等骄傲且脾气差的一个人,他从未在人前这般失态过,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跌倒,恐怕此刻不管是谁上前去搀扶都要被他好一顿撒火。
但纪云蘅没有这样的顾虑,她想也没想就快步上前去,奋力想将许君赫扶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往日脾气一点就炸的皇太孙在此时却十分平和,那些事情仿佛都未曾发生。
不管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还是带着出去的贴身的太监和护卫都没有回来,抑或是一身伤地躺了两日。
所有事情都变成了无关紧要。
他似乎是平淡地,安静地接受了一切。
许君赫并不知宫人们在边上站着,只是后知后觉自己的耳朵听不见,无法得到纪云蘅的回答。
这令他一时间极其不适应,微微抿了抿唇,不再问话。
他在纪云蘅吃力的搀扶下慢慢起来,随后感觉纪云蘅柔软的手牵住了他的手指,带着他缓步走回床榻边。
她的动作轻柔小心,正如她的性子一样。
许君赫在床边坐下来,垂下了眼,微微敛起涣散的双眸。
纪云蘅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的眉眼依旧英挺,眼帘往下垂时更显得睫毛密长,只是敛了意气张扬的神采,此刻添了几分失落,更显出被人随意摆弄的乖巧来。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许君赫的眼睛上摸了一下。
许君赫便微微抬头,也不知看向何处,只轻声道:“是不是在笑话我变成了个瞎子?”
纪云蘅:“没有。”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拿起他的手,用指腹在他的掌中写字。
一笔一画,极其缓慢。
许君赫起初识别不出来,纪云蘅就连着写了好几遍,到最后许君赫才明白她掌中写的是:会好的。
纪云蘅低声道:“良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44章
纪云蘅在许君赫的掌心中写下这三个字。
许君赫却没有回应,而是将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将那三个字握在掌心里。
会好的。
这是一句十足的安慰式话语,却不痛不痒,起不到什么作用。
倘若不站在许君赫的位置,看见他眼睛里所看见的一切,就不会知道他在这一场局里到底失去了什么。
太监们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后,就逐一退去,让纪云蘅在边上看着,待菜凉了再送给许君赫吃。
纪云蘅知道他听不见,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牵着许君赫的手,静静地坐在边上。
行宫里炭火很足,温暖如夏,但许君赫的指尖却是温凉的。
他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薄的里衣,衣襟微微敞开,能看见绑了纱布的伤处。
“我在很小的时候,曾中过一次毒。”
许君赫忽然开口说话,提起了许多年前的旧事,“那东西我就吃了一口,险些就要了我的性命,后来皇爷爷派了人教我识遍天下药材,了解各种毒物,但那段时日我为了解毒几乎每日泡在药里,以至于产生了严重的厌反,一闻到药材的味道就吐得天昏地暗,连水都喝不进一口。是殷琅站出来,磕着头求着代我去识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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